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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是饭票(40)

真真随手拿个荷包丢在他身上,“你笨噢!你看连你都知道来找我要东西,可见十三的额娘病得不轻。本来你们俩一块儿上学,形影不离,要好得很,可这几次你来瞧我,都是自己过来的,还是前次四贝勒府上请客,你们俩才一块儿出来。可见他是不得空的——”

忽闻窗外有人幽幽一声叹息。

章佳氏的病终究一日重过一日,康熙三十八年七月二十五日,不治病逝。章佳氏所出一子二女,皇十三子年十四岁、皇十三女八公主年十三岁、皇十五女十公主年九岁,都不过是少年儿童,一时悲恸不已,伤心欲绝。

康熙也甚是痛怮,过了几日,闰七月初二,下旨追封章佳氏为妃,谥号“敏”。这也算是皇恩浩荡了。

虽没有要求皇子们摘冠缨剪辫发,但也要按照满族风俗,百日之内不得剃头。不过几日,八阿哥那原本光净的脑门上,已经密密长出了一层短发碴子。

真真看了,只觉得好笑,“你们满人的发式实在是难看,再漂亮的人儿,剃成这个样子,都完全不能看了。”

八阿哥瞪她,“莫乱说。”

真真也明白,满人入关之后,这剃头令可着实折腾过好一阵子,以血腥手段镇压了汉人,令得汉人不得不放弃“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理念,改剃金钱鼠尾,实在是精神上的□□。她自己是苗人,父兄可以不按满人的规矩来,总归还是觉得自家父兄那才是正常的,其他的半秃瓢都是不正常的。

“十三阿哥是不是难过得紧?”

八阿哥叹气,“在灵堂都哭昏过好几次去了,汗阿玛也心疼他,昨儿还看护了他一夜。”十分平静的语气,似乎说的不是他亲爹。

真真只一撇嘴,没说甚么。昨儿是敏妃头七,康熙刚下旨追封,难怪十三阿哥伤心。

“汗阿玛今儿还说,今年巡幸塞上,仍带十三弟同行。”这下才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是怕十三阿哥留在京里,太过伤心的缘故罢?”真真随口道:“十三毕竟还小,亲娘去了,还有俩妹妹得指望他,你叫他也别太难过了,皇上疼他不假,别叫人眼红了去,暗里亏待了妹妹们就不大好了。”

“你如何知道这个?”八阿哥诧异。

真真倒被他说的一愣,“我就是乱猜的,乱猜的呀!”

“十三妹养在宜妃母翊坤宫里,十五妹原是养在平妃母的长春宫里的,平妃母薨了之后,是安嫔母照料她——这些个娘娘,谁是肯吃亏的?”

真真只是叹气,“没娘的孩子,总归是可怜。”

“瞧你的口气!”八阿哥嗔怪,“说的老气横秋的,你才几岁?”

真真怔了半响,“总比我连我娘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要好罢?”

八阿哥愕然,随即一阵心疼。原本绑了她来,不过是为了一时意气,也没真想过让这小女孩儿为自己做甚么贡献;后来又见着了杨峥,两下里互相勾兑成功,苗寨大小姐这才算是名正言顺的留在自己身边。可是如今一看,自己还真的是不大留意她呢,只想着这小姑娘言语可爱,虽说有时候也冒冒失失,但不失童趣,偶尔也装成熟,十分趣致——这跟自己那些姐姐妹妹们是全然不同的。

又想到自己额娘,很是明白她心里那种痛楚,于是竟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抱住。也说不好什么安慰的话,只是轻轻拍着她小小的背。

真真起初有些别扭,扭动着挣扎了一下,但见没有成效,只得无奈的道:“八阿哥,我也不是那么难过——”

八阿哥轻声道:“傻孩子!没娘的孩子,是很可怜的……”

闰七月癸丑日,銮驾浩浩荡荡离了京城,同行的皇子有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十四阿哥;十三阿哥母丧未过三七,八阿哥留京协理敏妃丧事,康熙特旨二人待敏妃三七过后,再赴热河行在随侍。

十三阿哥整整二十一天没离开过敏妃灵堂。他是敏妃亲子,要穿孝服剪发辫摘冠缨,将发辫剪了一寸去,帽子顶上只缀东珠,惯常缀着的缨穗儿都去了。过了三七,延禧宫内的灵堂便要撤去,十三阿哥只是哀伤不已,八阿哥接了他来自己府里。瞧着他完全没有寻常那股儿机灵劲,任是谁见了,都忍不住要心疼。

真真就说:“十三阿哥,我也不会说甚么安慰人的话,只是你这样消瘦下去,两位公主心里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心酸呢。你可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妹妹们。”

十三阿哥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恍惚道:“妹妹们……”声音也是嘶哑的。他本来就在男孩儿的变声期,嗓音不大好听,如今更是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