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娣您的马甲掉了(26)
“徐家只是七年前才迁入孟城,并非扎根盘桓多年。”周之衍嗓音较平日略带低沉慵懒:“而且叶靖易暗中查探发现徐家与瑞王有过往来,才不得不让人生疑。”
“而那个名叫碧云的侍女,也是孟城人。”外头隐隐传来轰轰惊雷,一道无声白光透过轻飘的罗帐,随即而来的轰然雷鸣伴着周之衍波澜不惊的话语落在耳畔。
“可惜她半夜溜进书房翻文书,已经被处理了。”
霎时大雨倾泻而下,檐下风铎“叮铃”作响,一点点潮湿的清凉水汽洇入屋内,将暑热消散。
谢窈面上神色自若,手上却下意识紧揪薄衾,周之衍眸色轻敛,低声道:“你怕打雷?”
谢窈自觉丢人,小声心虚道:“不怕的,我又没做亏心事。”
但望着周之衍的沉静眼眸,她发现自己做下的亏心事着实有些多。
她对周之衍做下的亏心事已经极其离经叛道了,若让周之衍知道,她是为了报复林寓隐瞒身份攀上他,他会做何想法?
愚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只怕她最终的下场与碧云也没什么两样。
恰巧一道惊雷落下,唬得她一颤,她忙止住愈发恐怖的想法,翻身背对着周之衍,装作困倦道:“夜深了,殿下歇息吧。”
周之衍凝视她柔弱的肩背,眼神幽深。
她眼中的情绪被他尽数捕捉,那稍纵即逝的慌张,并非是对惊雷的恐惧。
必然是想起隐瞒身份的事,她那点子心思太容易看透了。
周之衍轻叹,修长手指搭在她的腰上,挪身从背后揽住她。
指尖的暖意落在腰际间,激得谢窈身子一僵,随后后背贴上一阵温热。
谢窈愣了片刻,轻声道:“殿下,我不怕打雷的。”
“你不怕,但孤怕。”
周之衍的手若无其事地搭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想起她献舞时的艳若桃李,他的眼眸渐渐晦暗。
虽说谢窈知道他是在维护她的颜面,但她还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浅笑一声:“原来殿下还有怕的东西。”
明明怕打雷的是她,还敢嘲笑别人,周之衍忍不住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低语:“孤也是人,生老病死,爱人分离,也会有怕的时候。”
短短一句话,却仿佛将他拉下储君的神坛,往日游刃有余,运筹帷幄的太子与说这番言论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
谢窈心里头复燃的一丝恐惧,又被他扑灭。
她后知后觉发现周之衍给予她的纵容与知晓秘密的权利已经太多,远远不是一个妾室应得的。
“殿下是否告知嫔妾太多了,嫔妾有些……受宠若惊。”谢窈有些迟疑,也有些不知所措。
就像是她只妄想得到一小块玫瑰酥,但周之衍不仅给她一碟玫瑰酥,还为她端上一盏茶,最后还留了藕粉糖糕。
“良娣是嫌孤烦了?”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第一次觉得如此委屈,心情复杂。
他对她真的是束手无策,想慢慢靠近她,对她好,但她似乎对此十分谨慎,总是先悄悄退后几步,慢慢消化后才靠近他一点点。
幸好周之衍有的是耐心。
“夜深了,睡吧。”
但回复他的并非是一声乖顺的“是”,而是她翻身后突如其来的拥抱。
谢窈的眼眸澄净明亮,定定地望着他:“嫔妾希望殿下只同嫔妾说这些话。”
或许这些纵容背后是蓄谋已久,但她却不想去知晓,也不想抵抗。
她想将这些温暖占为己有。
起码此刻在她心中,周之衍真的很好,就算最后周之衍真的赐她□□,她也会感激他为她报仇雪恨。
周之衍目不转睛地直视她,良久哑声道:“好。”
许是昨夜说话说得晚些,第二日醒来时,早已是日上三竿。
周之衍早就走了,即使如今不上朝,但政务也需他去处理,谢窈呆坐在床上片刻。
尚未回过神来,念秋却一阵风似的跑进来,气喘吁吁道:“良娣,快些起身罢,张妈妈回来了!”
谢窈刚要道张妈妈回来与我何干,外边传来一道极沉稳的女声:“这个时辰曾良娣还未起身吗?”
“回姑姑的话,良娣已经醒了,正在里边梳洗。”是尔琼的声音,但听上去有些心虚。
“既然如此,那请姑娘通报一声,容老奴进去给良娣请安。”这道声音愈来愈近,显然人已经走进外间了。
谢窈大惊失色,立即趿鞋下床,疾步走至妆台前,扬声道:“尔琼,把人请进来。”
侍女们端着银盆手巾青盐盂盅等物鱼贯而入,其中一位身着黛色褙子的妇女不紧不慢地撩裙走进,身形高瘦,一双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窈。
谢窈端坐在妆台前,白若脂玉的脸上脂粉未施,一双杏眸因为刚刚睡醒还盈着潋滟娇柔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