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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红杏纸上春(2)

  她是个窝里横,对外却又护短得很,光凭那句“拆了济世堂招牌”,她就一定会排除万难、无所不用其极地,将药灌进那人嘴里。

  “西院的客房。”

  西院是济世堂专门用来收诊重症病患的地头。

  叶盛淮想了想,又叫住了正要往西院去的顾春:“那人手上有司家家主出入本寨的令牌,可他们仿佛不知那令牌是做什么用的。”

  出了屏城东门再往山上走,便是由司、叶、江、卫四家共掌的团山本寨,屏城的这间济世堂正是团山叶家的产业之一。

  而叶盛淮口中的“司家家主”,便当下团山本寨四大姓中最年轻的家主司凤池。

  困倦又起的顾春闻言将双手笼在宽袍大袖中,眯眼顿住脚步。

  毕竟同门师兄妹,她自然能懂得叶盛淮说这话的用意。

  眼下对方来路不明,也不知与司家究竟是个什么关系。若对方是司家的朋友,那今日要是把人给得罪狠了,将来叶家在司家面前只怕也不好说话。

  “师兄放心,你找我帮忙,可不就因为我是叶家最油滑……呸,最机灵的么。”

  ****

  当仰躺在榻上的男子将匕首抵上顾春的脖子时,顾春指尖的两枚银针也已没入他的穴道,使他立时动弹不得。

  那匕首极利,虽只是刀刃浅浅擦过顾春颈上的皮肤,须臾后还是渗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她一时倒没觉出疼,只利落地将他手中的匕首抽走,塞回枕下。

  枕下那枚贴了金箔“司”字的青玉令牌乍现,顾春乌瞳微湛,只顿了片刻便打着呵欠退离榻边些许,伸手将他扶起。

  原本覆在男子身上的薄锦衾徐徐下滑,露出他未着寸缕的胸膛,左肩裹着的伤布渗出些崭新的血迹来。

  顾春扶着他靠床头坐好,见他神色复杂地锁定自己,便抬手揉揉自己的额穴,口中宽慰道:“我瞧着你骨骼清奇、品相不凡……别瞪了,你此时连伤带病的,栽在我手上也不算丢人,别放在心上,我不会传出去的。”

  她本不算练家子,只是这人有伤在身又在发热,没什么力道,这才被她制住的。

  抬头见那人的目光愈发凛冽,顾春笑垂了眼眸,转身将桌上那碗已微凉的汤药端过来。

  “说起来,你我素不相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若非你手下的人说治不好你便要拆了我家招牌,我也不愿强人所难……毕竟我师兄开药从来不关照病患的口感,我懂的。”

  她尽量在絮叨中透出和善,顺手就着药碗的边缘以上唇碰了碰那汤药。

  唔,温的,还能喝,就是苦,真苦。

  “听说你自晨间醒来就不肯让人近身,打死都不喝药……要我说呀,其实也就是院外杵着的那几条货色不敢打你罢了。直接把你按了,一猛子灌下去不就没事了?”

  见她端了药碗顺势在榻沿坐下后,立刻就勺了一匙汤药朝自己面前递来,靠在床头动弹不得的男子怄得两颊红晕愈深,无计可施之下只能紧紧将唇抿了。

  他这抵死不从、顽抗到底的架势只换来顾春隐隐轻哼。

  男子的薄唇抿成直线,目光凌厉地瞪着她。

  “眼睛大了不起?我是写稿熬了个通夜,不然保准比你瞪得还圆……”顾春眯眼假笑着,猝不及防地伸手捏住他两颊迫他张嘴,强行灌了他一口,立刻又眼疾手快地将他的唇上下捏住。

  “给我老实咽下去!”

  见他似乎打算以舌将那口药抵着吐出来,她的声调并未上扬,只是加重了语气,无端透出一股子凶霸霸的蛮气。

  春日晨晖被木窗花格分成一束束温柔锦华,浮空而入。

  那些金光交错层叠,顺着顾春的侧脸随意一描,便近乎一幅浑金璞玉的美人图——

  可惜这姑娘微乱的长发披散,那身荼白色云雾绡外袍披得松松垮垮,一条金丝映月纹长锦带随意束在腰间,活像是临时自睡梦中被惊起,顺手抓到什么就胡乱穿了来的模样。

  若此刻她没有披散着一头微乱的长发、没有青白着一脸困倦的假笑,那场面也算得上浮生静好,美人如画了。

  男子的目光缓缓扫过她颈间那道渗出血珠的细痕,眉心微蹙,竟就真将那口汤药咽了下去。

  “多谢赏脸啊,”顾春这才又回复了有气无力的懒笑,再勺了一匙药递过去,“呐,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不如就喝完吧。”

  就这样,男子在她的胁迫加诱哄下喝光了整碗汤药,只全程以审视的目光暗暗打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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