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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226)

  景语的嗓音含笑而淡定,但在说到纪纲的名字时,却是变得轻渺而诡秘,一字一字从舌尖滚过,那般切齿的惦念缠绕之下。一种yīn森的气氛顿时萦绕他的周身,让人听了忍不住要打个寒颤!

  不断有文书卷轴飞出,落在各人桌上,“这你们各自负责的那一部分,你们策应协助十二妹完成任务。给锦衣卫还以颜色!”

  诏狱之中仿佛永不见天日,只有微弱的灯光照着方寸之地。

  广晟坐在桌前,打量着眼前满脸是伤几乎变成一只发面馒头的huáng老板。却见他畏畏缩缩的躬身坐在矮凳上,目光却是笔直看着地上。

  这是个棘手的人物……

  他心中如此想道。

  虽然是个显得窝囊的小人物,广晟却却觉得此人比死去的燕校尉更加难以说服。

  所谓无yù则刚,对于一个全家死光、自己入赘,连姓氏也改掉的人来说,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人或是事物了。

  广晟翻动着手里的资料纸页——锦衣卫的探子早把huáng老板的底细查了个清楚:他本是一家富户之子,却因为兄长的座师是建文死党。一家遭到牵连:兄长和侄子被腰斩。父母病死在流放路上。只有他因为逃到舅父家而幸免一死,但不久舅父家为了避祸搬迁外地,路上被流寇所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到了一家铺子从小伙计做起,因为勤勉可靠,东家招了他入赘。生了几个孩子夫妻和睦,却又染上瘟疫全部故去了。

  孤身一人的huáng老板如今做着皮毛和粮食生意,在军中也颇有人脉,却没人料想得到,他居然是金兰会的探子!

  广晟看着他,突然开口道:“你知道你是哪里露了破绽吗?”

  huáng老板抬起鼻青眼肿的脸,刚喊了一声“冤枉啊大人”,就被广晟打断了,他凑近huáng老板,低声道:“因为所有去过北丘卫的商人中,你是唯一货物数量不符的那个!”

  huáng老板直愣愣的看着他,几乎呆住了——平宁坊闹的那一出,连商驿都着火了,大家匆匆离开是非之地,哪还有人顾得上监督计算什么货物重量?

  广晟好整以暇,平静的声音在昏暗不定的灯光下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平宁坊附近的山路上有一座木桥,木板已经腐朽霉烂,我时候详细做过测算——普通体积的载重马车,若是超过六百斤,那桥就要被压垮,而你却安然通过了,显然,那时候你车上只有这次购买的皮糙和棉花,那些女人并不在你车上,而是另外有人带走。”

  “你回金陵城的时候是从通济门进入,那里商贾游人热闹异常,就算是卫兵也只是糙糙登记,不会详细搜查,但你心急之下,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飞驰的车轮碰撞之下,把一块街砖给压碎了。”

  “这看在普通人眼里不算什么,可通济门的卫兵却是看了几十年的城门了,他对你产生了深刻的印象,在我派人详查询问之下,他说出了这点。”

  “经过我反复实验,相同体积的马车,只有载重到七百多斤时,才可能出现这种qíng形——本朝洪武太祖建这座南京城时,对城砖材料要求极为严格,若有闪失,营造之人必定人头落地。那些剩余的城砖,就地利用铺就了那条长街,因此绝对不可能出现材质问题。”

  广晟如此侃侃而谈,轻描淡写,实则却是多日来细心调查的结果——为了jīng确测算,他甚至去专门请教过数术的大家。

  他犀利的目光看向huáng老板,让他内心的念头无所遁形,“你的货物离开平宁坊的时候与进入金陵时重量不一,而且毫无添购货物的可能——请问,到底是增加了什么东西?”

  这一句让huáng老板无言以对,目光对峙之下,他脖子上的青筋直跳,整张脸都涨成红色!

  “那些女人究竟在哪,金兰会的人又是在哪?”

  广晟的bī问却好似将他bī到绝境——下一瞬,他不顾身上的锁链脚枷,bào起怒声道:“她们被我藏起来了,你们别想再找到人,就算把南京城翻个天翻地覆也是白费心思!”

  锁链的叮当声中,他状态癫狂,甚至伸出手来要掐向广晟的咽喉,卫兵们连忙跑来,朝着huáng老板腹部猛击一记,他嘴角流出血来,大声咳嗽着弯腰蜷曲成一团。

  有雪白的手绢凑到他嘴边擦去血痕,huáng老板粗声喘息着抬头,却正好看入广晟黑嗔嗔的眸子——与他狂乱憎恨的眼贴近,带给他前所未有的悚然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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