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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191)

  解缙一直以来维护太子朱高炽,当初奉命写立储诏书的也是他,因此汉王朱高煦深恨解缙,屡次设局诬陷他,朱棣也认为解缙逢迎东宫,离间他们父子关系,所以将他下狱。

  朱棣这话的意思非常耐人寻味,你可以认为他还挂念着解缙,也可以认为他不想再让这个人活下去。

  总之,天子喜怒无常,圣心难测。

  而听到这一句的纪纲,则是自动认为是后一种。他立刻赶回狱中,假意置酒祝贺,将解缙灌醉,活埋于雪中。

  这件事在朝野都引起巨大波澜,本来已经落于下风的汉王党羽又开始兴风作làng,而支持太子的文官们则开始惶恐猜疑。

  景语说起纪纲,声调却染上一重炽热凛然的杀意——

  “所谓刑不上大夫,就算要杀人,也不该用这种残忍恶毒的手段——纪纲这个屠夫侩子手,他的末日也不远了!”

  小古听到这,冷冷的cha嘴,“纪纲的命还真是挺硬的,没有死在你派出的红笺手上,真是让人遗憾啊!”

  想到那次爆炸,平宁坊遍地哀鸿,死伤的大都是眷属妇孺,她就觉得愤怒而不安,于是自己还没意识到,就开口将嘲讽之语说出。

  “这次用了替身假扮,下次他就不会有这种幸运了!”

  冷笑声中,景语的杀意在这一刻达到最盛,小古甚至觉得,比起残杀他父亲和全族的bào君朱棣,景语对纪纲的仇恨,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为什么呢?她心中存下狐疑。

  见两人之间一问一答,气氛又开始诡异,秦遥连忙打断,把话题转回之前,“今晚的堂会,是夏元吉发起的,他请的几位虽然官位不算高,但或是天子近臣,或是六部的主事郎官。方才上场之时,我虽然没有全部听清,但也听见了只言片语。”

  他停了一下,眼中闪过凝重光芒,“他们要联手造势,把汉王赶回封地去!”

  “哦?”

  景语的嗓音充满重视和兴味,“这倒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但具体怎么做,还要看他们下一步的动作——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汉王手下有骄兵悍将,只怕这群秀才公未必能如愿呢!”

  已经快到四更了,秦遥的马车在路上辘辘而行,车中坐着他和小古。

  夜风卷起窗口的棉帘,街角的孤灯映入眼中,滑曳出流光火影,刺得人眼发花,一阵疲惫和无力涌上心头,小古不禁闭上了眼。

  “累了吗?”

  秦遥问道。

  小古摇了摇头,gān脆靠在他肩上闭目养神兼取暖。

  秦遥这次的白狐披风,混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丝杂色,银针晶莹剔透,穿起来不显臃肿却温暖如chūn,小古把小脸靠在上面摩挲着,半晌才咕哝道:“我是心里难受。”

  她喃喃说起了两人之间的关系,眉间涌上无穷忧悒,“我想到,’大哥‘竟然就是阿语,更没想到,他遭逢劫难,竟然心xing大变到这般地步!”

  她想起他最后的那句话,心中更是针刺一般疼,嗓音也显得激动嘶哑,“他说他已经不再是我心心念念的阿语了……真是荒谬!”

  秦遥默默听了,替她掖了掖脖子上的毛领,开口道:“无论他变成怎样,他都是你认识的景家公子,不是吗?”

  小古深呼一口气,点头道:“七哥你说的对。”

  寒夜里,她突然睁开眼,双眸含着痛楚和怜意,“他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遭遇了杀父灭族的血海深仇,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并不是他本xing就这么狠毒。”

  她想起景语那陌生而冰冷的眼神,那断qíng绝义的一句,心中痛不可抑,但随即眼前浮现的,是他在黑暗中那微微一笑,那凝视着她的发光眼眸——

  我把那庚帖烧了,也伤了你的心——可你难道以为,我就是那薄qíng寡义的人吗?”

  不,绝不是!

  她心中越痛,那股近乎执拗的勇气和力量却也越qiáng,火辣辣的燃烧着,“我不能让他变成这样的人,让他继续伤害、牺牲那些和他一样的人,因为我知道,每一次他那样做,最心痛的必定是他自己!”

  “我不会放弃他,更不会让他放弃自己!”

  黑暗之中,她的嗓音带着哭泣过的嘶哑,却是无比铿锵自信,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坚毅飒然之气,映着那一身纯白缟素,宛如bào风雨后的一枝梨花,晶莹高洁却又惹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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