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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婢(185)

  火舌一卷,顿时将那抹艳红烧成灰烬,白色的粉末四散飞扬着,却也让如郡的心痛得几乎要裂开。

  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qíng与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阿语他……竟然这么讨厌我!

  无边的黑暗涌上眼前,耳边好似嗡嗡作响,她只觉得手脚发软,却qiáng撑着要逃开——下一瞬,她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宛如对待最珍视的宝贝!!

  “对不起,如郡……我什么也不能接受。”

  那般黯然却是痛入骨髓的低语,好似有某种说不出口的隐衷,徘徊在他嘴边,却是丝毫不能吐露!

  那般温柔而紧密的怀抱,让如郡感觉眼前微微眩晕,未等她反应过来,他放开了手,转身毅然而去!

  而他离开的那一刻,如郡分明看到,景语对着她做出的口型竟是,“自己多保重!”

  这一句,配着他那决然的神qíng,竟隐约有一种诀别的不祥之兆!

  果然,不久之后,小古震惊的听闻:景语的父亲景清,竟然将利刃藏于朝服之中,意图谋刺朱棣!

  他外披朝服,内着绯衣,寒光闪闪的短剑被拽下之时,离皇帝的宝座也不过几丈之远,真正是凶险万分!

  她从街头巷尾的议论听到——景清当时见谋刺败露,慨然喝斥道:“叔夺侄位,如父jian子妻。尔背叛太祖遗命,真乃jian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朱棣勃然大怒之下,命令左右打掉了景清的牙齿,割去了舌头,以“磔刑”处死景清,将他肢体分裂并剥了皮,在腹中装进茅糙,悬挂在长安门示众。

  朱棣还下令 “诛灭九族”,但“转相攀染”,景氏族人几乎斩尽杀绝,连师长、亲戚、朋友、学生也难以幸免!

  如郡听到这些的时候,整个人都好似浸在冰水之中,浑身颤抖不已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那时候的景语,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惨烈的结果!他不愿因自己而连累小古,才那样不理不睬,刻意冷淡。

  景语!!他究竟怎样了,是生是死?!!

  这个问题让如郡焦急如焚,却又收不到半点消息,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开始加入金兰会,开始用母亲教她的易容术改头换面,甚至以义庄收尸人的身份去乱葬岗搜寻,希望能发现一星半点线索。

  可景语,就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消息。

  小古后来曾经冒险让官府的仆役替自己查了宗卷:景家几十口人都被凌迟处死,可死者的名录上,唯独没有景语。

  她一直相信,景语还活在这个世上,总有一天,他会从天而降,告诉她他还活着,一直在等待着与她相见!

  她一直,如此坚定的相信着……

  时光荏苒,人事意非,此时此刻,当年的女童如郡已经变成了妙龄少女小古,她历经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用油彩和移骨的方式遮掩了自己的容貌,收敛了xingqíng,成为了金兰会最神秘、冷酷的十二妹。

  而他呢?

  不可思议的命运,在多年后以最离奇的方式,将他送到了她的眼前!

  楼上胡琴声悠扬哀伤却又激烈流转,云板急促而敲,青衣花旦的唱腔饱含着人世的离愁苦痛——

  “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第一百零六章 父亲

  那唱腔依依不舍,百转千回,充满生离分别之苦,云板敲得越发急促——演薛平贵的那小生在跟妻子道别,唱得浓qíng蜜意却又大义凛然,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楼上演的王宝钏与薛平贵这一场离别,再重逢时已是过了十八年。

  而如郡与景语,却是在十二年的久别后,在此时此地,以这样的方式重逢了!

  她的长剑落在地上,显得无比láng狈,而他藏身的纱帐也被划破四分五裂,显露在外的容颜曾经那么让她惊喜,如今却变成莫大的讽刺!

  “阿语,那时的你,冒着得罪我父亲的风险,毫不犹豫的帮助我,给我写信开导我,为我母亲诊治……即使是你家即将陷入万劫不复,你还记挂着暗中搭救我们母女,那时候的你,和如今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小古的嗓音哽住了,“为何你会变成现在这样?”

  楼上的一折戏好似退场歇息,那五彩炫目的光影也缓缓暗下,灯光变得愈发熹微,照在她脸上,模糊得看不清表qíng——昏暗之中,只有那缓缓落下的眼泪在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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