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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47)

  刹那间,她明白了林家的用心……

  牺牲自己,来换林媛的清白……多么好的算盘啊!

  那些肮脏的手……伸向自己的时候,要是不一怒拔剑,就好了!

  母亲以死相bī,让自己速逃,要是没有听从,就好了!

  母亲……你千万要无恙!

  ……

  到得别馆,虽是子夜。里面却一片混乱。

  他们风一般的穿堂入室,只见仆役丫鬟都乱烘烘抢拿值钱物事,有几个居然在为镏金箱盒大打出手。林宸问起母亲,无人知晓。

  在花圃间见到一个花匠,他颤抖着手指向池边假山。

  假山的山dòng里,母亲的身躯已经冰冷——

  林宸在这一瞬觉得天地都在粉碎,湮灭。

  她重重跪倒,尖锐石子刺破了膝盖,也浑然不觉——

  这世上,唯一和她血脉相连的人,去了!

  她低下身,摸着母亲湿漉漉的衣裙,一把揪过花匠,用力摇晃,仿佛要把他扼死:“是谁?!是谁做的?!”

  元旭及时解救了他,温言询问下,花匠道出了实qíng。

  原来,前来抓人的兵士一去不返,那降官等候时,看到林宸母亲额前的刺青,想起当年旧闻,一下就识破了其中玄机,不禁对林昭云大为嘲讽:“林兄,这一出彩凤换鸦可真是jīng彩哪!”

  他在宅中遍寻不着真正的林媛,恫吓挖苦了一阵,只得离开。林家众人知道鞑靼军不久会来寻衅报复,紧急收拾了细软,带着心腹驾车而去。

  仆役们在分赃搜财时,没有人注意到,一条鲜活生命,已然香消玉殒。

  毅然蹈清池……这素来胆怯寡言的妇人,一步步涉入池中,需要怎样的绝望?

  林宸在湿漉的尸体旁,找到一方丝帕,上面以血刺字,虽经过水浸,字迹宛然——

  “十三年前梦幻真。昨日心字罗衣,不过他人笑料。吾本红尘畸零人,身已不祥,不忍拖累娇儿,勿念珍重!”

  林宸默念着,在漫天星辰之下,觉得心中一片空茫。

  十三年前梦幻真……在最后一刻,母亲的心中,还是有着那甜蜜,然而心酸的一夜。

  从小别醉离的才子佳人间,偷来的一夜。

  她为了这一夜,终生蹉跎。

  她身上的绸缎,颜色虽旧,依稀可见当初的娇美——

  这是在青楼之中,她与他,意外相逢时穿的衣袍。

  这样的珍之惜之,在他人眼里,不过是一桩yín亵艳谈,付之一笑后,慢慢淡忘。

  林宸想象着,母亲面对林昭云突来的“厚待”,心中该有几许甜蜜,几许忧伤。

  这甜蜜,下一刻就被残酷的真实,化为齑粉——

  哀莫大于心死,她是彻底的绝望了吧!

  为了自己的女儿不受要挟,不受拖累,母亲义无返顾的走向huáng泉。

  “娘!你为什么不等我!你说过,要等我做成了不起的事业,让你享一辈子的福!为什么……”

  林宸没有大喊大叫,她重复着,低喃。

  眼睛化为空dòng,她什么也不愿去想。

  是谁……在耳边大声说道……

  她什么也听不见。

  一双温热有力的手把她扶起,在水波闪烁的池边,就着楼台的灯火,元旭看着她,久久,才伸出手。

  他用力扇了她一掌。

  “清醒过来!”

  几乎用尽平生的激烈,元旭不复平日的悠然飘逸,他用立摇晃着少女。

  “你母亲不愿拖累你,才出此下策。你难道要一直茫然下去!”

  林宸无焦点的眼,有些融化。

  “醒醒!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鞑靼军马上就会来报复!”

  少女的眼眸,终于恢复了清明。

  她拔出剑,步履蹒跚的,来到前院。

  只见白刃一闪,平日里对她母女嘴头不净的一个管事,在瞬间断为两截。

  “还有谁做了对我娘不敬的事,自己站出来!”她冷笑着,看向停止争夺的仆役丫鬟。

  那笑容仿佛修罗鬼魅一般,众人吓得如同筛糠,有一个用簪子刺过她母亲的上房丫头,吓得花容失色,正想不着痕迹的躲到人后,林宸发现了她。

  以剑尖锋芒轻轻带过,那女人尖声惨叫后,脸上多了个十字。

  “从此以后,你也面带刺青了,让你尝尝被歧视、被凌rǔ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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