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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206)

  他微微闭目,手下机械轻柔地包裹着创口,心中却恨不能大笑大哭出声。

  血涌到心尖,凝结成鲜红的血痂,如珊瑚一般,多少年来,世人看了,只道清雅矜洁,他却恨不能将自己的心剜出,看看是否既冷且黑,然后在地上践踏至碎。

  何苦呢?

  王沛之问自己,这一问,他已经问了二十六年。

  烛火照在他脸上,这短短的半刻,神色变幻yīn晴,格外苍白yīn森。

  “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是要把我吓死么?!”

  太后轻晃着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没事,只是血流得多,有些疲惫了。”

  王沛之轻轻说道。

  “怪我,让你去除去那丫头,谁知被反噬成这样……”

  太后眼中露出哀伤之色,以丝巾擦去,qiáng作笑颜道:“你好好休息罢……天亮后,我让太医去探你。”

  王沛之不答,他凝视着脚下的地面,居然是微笑着的——

  那神色,好似夜半冶游,红袖添香的气定神闲,然而那瞳仁凝聚的一瞬,却象是大地深处,有无数英魂低吟着,冲天飞上。

  他唇边微笑加深,无声的,他叹道:

  不用等很久了……我很快就会来和你们重聚——不,也许只是擦肩而过……

  地狱最深的十八层,已经为我预备好了。

  ……

  晨露回到云庆宫时,夜色已深,却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她几步快行,到了廊下,看着惊醒而起的涧青,轻轻示意她回房去睡。

  她推门而入,只见皇帝和衣而卧,已是沉睡不知。

  他是在等自己吗?

  又是好气,又是感动,她轻轻将锦衾覆上,元祈亦是练武之人,颇也惊觉,一下便醒了过来。

  “你回来了——”

  他一眼便望见她身上的血迹,急急察看,晨露制止道:“是别人的血。”

  “是刺客?!”

  “可以算是……”

  晨露沉吟着,补充道:“他虽然着意掩饰,观其周身气质形容,定是位军旅之人。”

  她微微皱眉,隐约觉得那黑衣人有些熟悉,想了一阵,仍是不得要领。

  “会是谁呢……”

  元祈微微冷笑:“大约母后与静王脱不了gān系。”

  晨露脑中灵光一闪,一些念头支离破碎地涌上,但仍是不能连接。

  她不愿意再想,于是道:“那勘合流失的事,仍是没有结果吗?”

  “死无对证。”

  皇帝yīn郁道,又想起隆盛门前的命案,冷笑变成了辛辣的讥讽。

  “朕的云嫔也真是贤惠,事必躬亲的去大搜出入之人,结果闹出这么一场,不上不下……”

  他想起这桩事的结果,讥讽也变成了苦笑。

  晨露想起云萝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再也掌不住,侧过头去,笑得混身轻颤,好一阵才止住。

  “朕的后宫,看来真是笑话……”

  皇帝想起云萝之前小产的表演,厌憎地几乎痛心疾首。

  “皇上,那位暗使,盯那小合子,已经很久了罢……”

  晨露正色道,想起勘合一事,心下已是明白了八九分。

  元祈眸光一闪,畅快笑道:“果然瞒不过你的眼。”

  第149章盛衰

  “乾清宫隶属大内核心,戒备森严,区区一个小太监,若无内应,想要拿到那些纸片而不被发觉,是件很难得的事。”

  晨露继续道:“在勘合事件发生之后,这些关乎军国大事的要地,定是更加戒备森严——你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吧?”

  元祈微笑听着,已是敛了笑容,叹息一声,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事——

  “朕……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得这般光明磊落。”

  他弃了敬语,神色之间,颇见黯然。

  晨露微带惊愕,静夜深殿中,只听元祈的声音清朗醇厚——

  “此事初始便有蹊跷,母后xingqíng缜密,这般明显之事,根本不象她的手笔。”

  晨露点头赞同,她亦是不相信以林媛的狡诈多智,会露出这样拙劣的马脚。

  “但我很需要这一证据——母后她虽然不再临朝,却仍是恋栈不离权柄,她是天下安宁的最大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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