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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宫(18)

  晨露点到为止,看着一老一小的恐惧表qíng,正想好生劝慰她们回去,就听到门外禀报,奉天子诏令,宣她觐见。

  ……

  乾清宫

  元祈不似往常般与人对弈,只是在摆着古人棋谱,看那书卷,已是极为古旧,却仍是清慡的一尘不染,显然主人极为爱惜。

  “今日真是热闹……”他微笑着对晨露道:“朕这些后妃,一个个贤良淑德的了不得,又是大大的才女,如今连《本糙》也嫌太浅,配起上古偏方来了!”

  晨露听着他这危险刻薄的言辞,很是荒谬的,竟是从心里生出知己之感。

  这亦是她忙碌半天后,唯一的感受。

  梅嫔用的药丸,没有丝毫害处,只是在其中,加了极为少量的一味奇香,它本身毫无作用,若是遇上一种植物的根,就会在人体内化作剧毒,慢慢使人虚弱而死。

  而皇后宴席上,那道松子鱼露里,就混有那种根煎熬成的汁水。

  它亦有香味,只是类似松子清香,常人不易察觉。

  可惜,只是不易……并非不能。

  晨露想起御花园那位何姑姑,她所种的几味毒物,就比这高明多了,无色无味,天下间几乎无人可以觉察。

  手段高下,立时就可以看出。

  她和此事无关,那么,种那些珍奇毒物,又是为了什么?

  这宫中,抽丝剥茧的,果然谜团重重。

  “晨露……朕果然还是小瞧了你,你对毒物药解很有造诣,看来朕让你住在畅chūn宫,真是选对了人。依你看,这次?”

  元祈仿佛是漫不经心的问,深邃黑眸中看不见任何qíng绪。

  “皇上,犯人是谁,其实并不重要。”

  晨露想了想,石破天惊的,答了一句。

  “哦?”

  皇帝居然笑了,温和俊美的脸,因这一笑,让人如沐chūn风。

  但,他的眼里没有笑意,只是深不见底的冥黑。

  无形的威压,只在这一眼之中。

  若是让那些平日以为他“宽和端正”的人来看,定要吓得昏死过去。

  “若是这不重要,那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晨露仍是自若如初,完全不受影响:“皇上,您又何必明知故问,若是真能揪出真凶,我想您肯定会乐意为自己去掉一道障碍——可是,这次,您失望了。”

  她看了看皇帝,知道对方仍在考究自己,就继续说道:“药丸那边,若是追查太医,他不是失踪,就是自尽。而皇后的宴席呢,更加不好办。我敢肯定,包括皇后在内,每个人的小碟里,都有那种根的汁水——那么,究竟能把谁当凶手办呢?皇后?她那个厨师是新请的,她也一定会叫屈:没有人会明显到在自己宫中害人——谁都会如此作想。”

  “真是妙计……在自己宫中下手,反而不会有人相信——朕这位梓童,真是越发长进了。”

  皇帝的笑容越发锐利,那明显的恶意,让人揣测到,他是想起了一些不快记忆。

  “梅嫔那边,这几日你还要照看着。”

  “皇上,我曾说过,没有防贼千日的道理。我并不习惯这种单纯防御。”

  元祈听了这大胆言辞,也不动怒,只是有些烦躁:“你那日的豪言壮语到哪里去了——你不要推辞,这份差使非你莫属。若是缺人手,瞿卿那里随你挑就是!”

  晨露闻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元祈只觉得一阵清凉,些微烦乱立时消散,整个人,如同浸在寒潭之中。

  那清冽沉静,如冰雪般晶莹的黑眸……

  就是怎样的绝色佳人,怎样的明眸魅惑,也及不上这一眼的风华……

  一直到晨露告退,皇帝仍有些失神,仿佛沉浸在什么里。

  ……

  夜已深,晨露从乾清宫退出后,也不坐宫车,一个人独自行走着。

  她看着四周,清幽月色下,宫墙如千年万年般矗立,里面隔断的,是灯火辉煌,莺歌燕舞,还是凄清惨淡,冷宫独守,亦无人得知。

  今天的一幕,在见惯黑暗血腥的她来说,简直不堪一提。

  但这欢声笑语背后,由纤纤女子们主导的yīn谋和杀机,仍是让她黯然。

  这些十几岁的少女,才抛去了家人的娇宠,进到这金碧辉煌,又暗无天日的宫中,是经过怎样挣扎,才学会了,微笑着,以美丽的手指,去扼杀别人的希望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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