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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锦(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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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姑娘也是王家贵裔……沦落到教司坊那种地方,实在是委屈你了!”

  徐绩长叹一声,看了眼下首的白衣女子,见她垂首不语,又试探地问道:“姑娘难道不想从那火坑中脱离吗?”

  “命该如此,有什么办法呢!”

  宝锦低声答道,垂下的青丝遮掩住她眼中的冷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窗纸上摇曳的树影,心中一阵快意。

  却听徐绩又道:“今上仁慈,姑墨王心怀前朝,不肯降服,才有破城灭国之难,你可要思量清楚。”

  他望着垂首安然的宝锦,斟酌着词句道:“假若宫中贵人愿怜悯于你,姑娘意下如何?”

  原来是来拉皮条的!

  宝锦蓦然抬头,打断了他未尽的游说,她目光清冷,幽然暗莹,冷笑道:“姑墨国的事,不劳大人cao心,倒是大人你手上染着主君和同僚的鲜血,暗夜梦回,难道不会亏心于鬼神吗?!”

  “你大胆……!”

  徐绩不禁大怒,却正对上宝锦冷笑轻睨的重眸,顿时身上一震,“你……你到底是谁?”

  宝锦款款起身,一步一步缓缓bī近,徐绩仿佛被那重眸卷入无限梦魇中,只是不住轻颤。

  “锦渊姐姐惊才绝艳,谋算无漏,若不是你将京畿守军调离,她怎会落入不测之地?!”

  宝锦咬着牙,一字一句,凄厉有如杜鹃啼血。

  “我元氏三百多年的江山,竟被你这小人毁于一旦!”

  她怒不可遏,长发在夜风中肆意飘散,仿佛幽冥中伸出的鬼魅之手,要将这叛臣拖下无底深渊。

  徐绩凝望着她,颤抖有如筛糠,此时心中才闪现一个淡忘的名字——

  “宝锦帝姬……!”

  他勉qiáng辩解道:“景渊帝乔装男子,矫取帝位,本就是颠倒yīn阳,她执政bàonüè,惹起民怨鼎沸,我不过是顺应天理!”

  “住口!你为了一己私yù,叛卖主君,也配谈什么天理!”

  宝锦唇边几乎滴下血来,她将徐绩bī入墙边死角,静静看着后者惊慌yù喊。

  “没用的,是你将书房紧闭,隔绝外间,如此作茧自缚,也算是天意!”

  她由琵琶上抽下琴弦,暗光闪现,矫健迅疾犹如游龙。

  室内的灯烛在下一瞬被qiáng大气流拂得摇曳明灭,灯芯中朱红微颤,几滴血珠飞溅,一丝丝融进浓浊的黑,终于不见影迹。

  宝锦qiáng忍住胸中的烦恶,莲步轻移,小心避开这蜿蜒而出的血流,来到窗前。

  绘有菏塘墨韵的窗纸被素手轻轻撼动,随之而来的,是树间疾she而来的锐器。

  轰隆一声,窗棂都被砸了粉碎,院中的沉寂被瞬间打破,人声喧哗着,朝着这边奔来,

  宝锦以袖将琴弦拭净装上,又刻意让自己直视血泊。

  不再压抑自己,她胸中的晕眩烦恶腾上,眼前逐渐恍惚——

  “我早就说过,我晕血……”

  她低声咕哝一句,安心地倒在一片嫣红之间。

  ****

  客人尚未散尽,堂上只见杯盘láng藉,还有人缠着歌姬上下其手,深夜的华糜随着熏香的浓炽而越发高涨。

  却听一阵甲胄清响,惊破安逸,院中居然重重列了禁军,将此地重重包围,刀枪剑戟在暗夜闪着幽光。

  首辅徐绩,竟在自家的寿宴后被杀!

  未散的宾客中,传递着这样一道消息,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将这些浓醉的勋贵们惊出一身冷汗来。

  云时扶了长姐,来到内院之前,只见京兆尹匆匆迎上,面沉如水。

  “徐大人无法施救,已经去了……”

  云时只觉得姐姐的手紧了紧,将自己攥得生痛,他匆匆而入,却在院中见到这样一幅场景——

  重眸低垂,映出刀剑的寒光,纤弱身影被羁押捆绑着,一旁浓艳美妇又将她拼命摇晃着,几若风中之烛——

  只见那姑墨的玉染公主,被侧室沈氏劈脸一个耳光,雪白的肌肤上顿现五道红痕。

  “小贱人,扫把星,用什么魅术把我家大人害死了!”

  沈氏状若疯癫,不断撕扯着,在松明的照耀下,云时看见那一袭白衣已被血污沾染大半。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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