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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五妖媚(37)

  他是左撇子呢。

  月佼像是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噙着小小的笑意自严怀朗身后探出头去,却在看清桌案上的神迹时,与纪向真一样目瞪口呆。

  如行云流水般的运笔,在洁白的纸张上落下铁画银钩似的笔迹,字字苍劲而不失俊逸。

  待严怀朗停笔,纪向真抿了抿唇,老老实实双手将那支狼毫接过来,脚下又扎回马步的模样,“天黑之前我一定写到字迹清晰,若是做不到我就不吃饭了。”

  严怀朗随口漫应了一声,解下腕间的沙袋递回纪向真手中。

  “严大人,”月佼回神,清了清嗓子,见严怀朗回过头来望着自己,才小声请求,“可不可以把这个,送给我?”

  她水汪汪的眼中扑闪着璀璨到近乎夺目的亮光,将严怀朗悒悒了好半晌的心照了个通透。

  于是他顺手将那张纸拿过来递给她。

  月佼望着纸上漂亮极了的字,歆羡又敬佩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字字如击玉敲金之音落在月佼心头,锵然有声。

  ****

  月佼活了两世,也没见过谁能写出那样漂亮的字,还是腕上绑了沙袋写出来的,实在是厉害到叫她不知该怎么夸才好。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严怀朗身后,一路好奇地盯着他垂于身侧的左手出神,浑不知自己过分专注的目光已灼热到让前头那人红透了耳根。

  字好看,手也好看……

  月佼魔怔了似的,悄悄探出小爪子就想去碰一碰那指节修长的大手。

  行在前头的严怀朗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倏然止步,回身提醒道:“再跟下去,可就跟进我房里了。”

  月佼赶忙若无其事地收回那只揩油未遂的小爪子,抱紧右手臂弯中那张卷成筒状的纸张,手中还紧紧拎着那盒子红糖。

  她定了定神,笑意狗腿而不自知地关心道:“严大人,你是不是觉得冷呀?”

  严怀朗被她这问题闹得一头雾水,可望着她那分明有所图的讨好模样,满心里止不住发软,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片刻后,他才徐徐启口回道:“不冷。”

  “可你耳朵都被冻红了。”

  严怀朗心中微恼,暗暗咬紧了牙根,没法向这个始作俑者解释那是被她的眼神给闹的。

  “你今日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月佼见他板着脸抿唇不说话,便小心翼翼地摊开左手,举高些递到他眼前,“呐,这个送给你。”

  莹白软嫩的掌心里躺着一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瓷瓶。

  见他疑惑地盯着自己掌心的小瓷瓶,却迟迟没有接过去的意思,月佼忙道:“不是毒。药,是秋梨膏。”

  药铺伙计白送的——这句没好意思说。

  她以为严怀朗这样的人物,所烦恼的必定是家国大事,她帮不上什么忙,便想哄他开心。不过她也没别的东西可以送他,眼下只有这瓶秋梨膏可以割爱了。

  不过当她将东西递出去后,自己也觉得这礼物寒碜且冒昧,于是讪讪地就要缩回手:“算了,等……”

  见她要收回手去,严怀朗眼疾手快地自她掌心取走那个小瓶子。

  小瓷瓶被她捏在手里捏了一路,此刻瓶身上还带着软软的余温。那温热被严怀朗收进掌中,立时有一阵若有似无的热烫直抵他心间。

  “不给变一朵花吗?”严怀朗垂眸,嗓音无波无澜,却隐隐透着一股委屈的控诉。

  月佼懵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先前大约是看到自己哄纪向真玩儿的那一幕了。

  其实那不过就是一种类似障眼法的小伎俩,哪是当真凭空变得出来的。

  “他、他说交个朋友,我逗他玩儿呢……”月佼有些语无伦次,偷偷环顾四下。

  很不幸,这里没有花,任她手法再精妙也无计可施。

  严怀朗淡淡哼了一声:“哦,他是朋友,所以他有花。我是仇敌,所以没花。”

  这明显抱怨的挤兑让月佼又窘又急,愈发不知所措起来。

  她并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严怀朗对她一直很友善,她在心中自然也当他是朋友的。

  见她急到小脸微红,严怀朗心中不忍,便认命轻叹:“算了。”

  没花就没花吧,好歹有一瓶秋梨膏,虽然莫名其妙,也聊胜于无了。

  见他似有失落,月佼急中生智:“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