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最得她信重的贴身女官上前劝说,却险些被汤药泼了一身——瓷器落地的声响在殿中听来格外清脆!
“娘娘息怒啊!”
众人心下一震,背上冷汗直冒,纷纷跪倒在地求饶,寝殿中顿时寂静一片,只剩下苏合香的白烟氤氲熏染,却让人更加喘不过气来。
淑妃冷笑了一声,双目扫过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人们,不耐的轻呼一口气,压住心头烦躁,淡淡的说了一句,“你重新盛一碗来吧!”
女官如蒙大赦,连忙亲手去舀了一碗,躬下身,将碗小心翼翼的凑到淑妃唇边。
淑妃喝了几口,便苦得直皱眉,此时她的鼻端嗅见一种隐约的香气——虽然淡,却似茉莉一般的清香。
淑妃捂住鼻子,却越发皱起了眉——她从小就有不足之症,茉莉丹桂这一类的花香一旦嗅入,就会狂咳不止。
剧烈的咳嗽声尖锐急喘,好似整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来,众人慌作一团,递水的,出门催太医的,简直乱成一团了。
好容易停住咳嗽,淑妃只觉得胸肺间一阵火辣辣的痛,她一把攥住女官的裙角,冷喝道:“你身上抹了什么?!”
女官的衣裙被骤然拽住,留仙裙的褶边飘散而开,从淑妃指尖滑过,留在她手上的,竟有几点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
淑妃声调猛然提高,尖利之外,更带一种yīn森诡秘的意味,顿时让女官吓得双腿一软,瘫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婢妾、婢妾什么香料也没擦啊!”
女官连声叫冤之下,淑妃直起身子来,扯过手边衣料仔细端详。
“是这衣料本身就沾有的。”
她声音冷淡,却吓得女官心头一阵狂跳,不待她辩解,淑妃的目光停在那别致妩媚的蝴蝶腰带上,“这套chūn装倒是挺俊俏的……”
淑妃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她端详的目光让女官一阵心惊ròu跳,顿时语无伦次了,“这是宫外新近时行的新款,是梅选侍亲手裁制的啊!”
“梅选侍……就是和石才人同住一殿的那个豪商之女?”
淑妃的目光一跳,那yīn冷中混合着兴奋的光芒,让女官越发簌簌发抖起来。
……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chūn宵。
云龙盘踞的鎏金熏炉之中,银炭低燃出暗红的光芒,整个寝殿里一片暖融。
雪白手臂伸出珠帐之外,取过小几上的茶盏,仿佛是一边轻笑着,一边啜饮着。
低低的喘息声响起,随即却被什么堵住了,只剩下丝缎衣料的轻微摩挲声。
“你前几天又偷溜出宫了?”
昭元帝凝视着身下之人——丹离盖以锦被,只露出白生生一片肩颈,他的眸色一深,手掌触及她的敏感处,引得她蓦然一颤。
“是啊,还是外面街市上的东西好吃……”
丹离面上露出一片嫣红,仍是三句不离吃喝。
昭元帝霍然大笑,醇厚嗓音震得帐纱微动,“我小时候住在金陵城里,也是最喜欢街边的小吃摊子,手里捏一把铜子,能从街头吃到街尾,羽织也陪着我吃到肚子溜圆——”
他的话戛然而止,好似意识到自己又提起了那个禁忌尘封的名字。
丹离听到吃就双眼发亮,好似根本没听到“羽织”二字,她兴致勃勃道:“我们金陵城除了海棠糕,还有什么好吃的?”
昭元帝为之失笑,“海棠糕倒是雅俗共喜之物,难得你们在深宫里也知道——但是一些茶楼里的小吃,你恐怕是听都没听过……”
鬼使神差的,他开始讲起一些平民吃食,“茶楼里吃的酒鬼兰豆,都是一碟一碟盛上来的,只要花两个铜子买了一碟,便可免费的续吃下去。”
“还有油炸苏骨,虽然是被剔起ròu后剩下的,但若是厨师手艺了得,那滋味简直比什么山珍海味还好……”
他双眸闪着光,暗夜漫漫中,仿佛已是悠然神往,“还有一味小食最是销魂——就是城东吉庆馆的咸菜。”
“凡是前去看戏的,都送这么一碟,这是极贱的吃食,却腌制得风味独特——只可惜,那一次羽织见不得有人欺负卖唱女,一怒之下我们跟恶少打了起来,那露台柱子年久失修,竟倒塌下来,我们吓得再没敢去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