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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218)

  知道归知道,可当亲眼瞧见万民俯首的延和帝竟是个相貌端丽的年轻女子时,叶凤歌难免还是有些愕然。

  毕竟她只是个升斗小民,在她心中,皇帝陛下自该是……唔,她哪儿知道皇帝陛下该什么样。

  反正主座上这位正二八经的皇帝陛下,跟她以往在话本子里、戏台子上看到的那些全不相同。

  见人都到齐,主座上的延和帝支着下巴浅声道:“今日乃私宴,不拘那些礼数,坐吧。”

  这话有些惊人。

  话音未落,赵玠就轻蹙眉心抬头看向主座。

  就连惯常“只要事不关己就八风吹不动”的傅凛都诧异地跟着看过去。

  唯独叶凤歌垂下眼帘,默默咽了咽口水,深深觉得前几日傅凛说的那话没错。

  这位皇帝陛下还真是有些怪里怪气。

  堂堂一个皇帝陛下!若要较真了说,她的衣食住行都能算作“国事”,哪有什么“私宴”的说法?!

  她与傅凛都是无功名又无官职之人,这位陛下一来就将姿态摆得如此亲民,实在是……莫名荒唐。

  先前在甘泉宫外一闪而逝的那个荒唐揣测再度浮现在叶凤歌脑中。

  她觉得自己好像猜到陛下召见傅凛要叙的“私事”是什么了。

  ****

  在内侍们上菜时,延和帝始终支着下巴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傅凛,只看得傅凛心中发毛。

  叶凤歌想,若不是傅凛还记得主座上那位是皇帝陛下,只怕早就恼火掀桌了。

  待菜色都上齐,内侍们一一退下,延和帝才忽地轻笑出声。

  “赵通倒是没夸张,”她转头对堂下首座的赵玠挑眉,“这家伙根本就与左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二十年前的左相约莫就是这副样子。”

  赵玠温和一笑:“陛下慧眼。”

  “年前听赵通说,傅五公子的相貌与左相极似,朕就是好奇。”这话是对着傅凛说的,像是在解释自己召见他的原因。

  可在座就没一个傻的,都知绝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

  叶凤歌盯着面前的金盘脍鲤,心想毕竟圣谕上只说宣召傅凛,她算是顺带被叫来的,此刻又有赵玠作陪,想必席间会先谈谈改良战舰与火炮这类正事,与她没多大关系。

  心念一松,她便陷入沉思,想着想着就开始魂游天外。

  当延和帝举起银箸后,恭立在叶凤歌身后的侍女也上前来替她布菜,这才稍稍扯回她的神识。

  因她脑子里一直在飞快地转着,对于入口的御赐膳食有多美味并无知觉,兔子嚼草似地默默咀嚼,两眼发怔。

  延和帝今日设这宴,本意就是要在席间谈些正事,自没什么“食不言”的拘束。

  一开始,她与傅凛就改良战舰与火炮的话题展开了交谈,时不时问一问赵玠的意见。

  赵玠身为左相,御前对答自是游刃有余;而傅凛在术业专攻的话题上也是从来不吝惜口舌的。

  三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场面倒是颇为融洽。

  直到叶凤歌隐约听到主座上的延和帝似乎提到“十香秘谱”这四个字,当即窘得一个激灵回了魂,半口鱼肉如鲠在喉,满面胀得通红。

  坐在她旁侧一臂之遥的傅凛余光瞥见她的窘境,唇角微弯,眸中如缀星辰。

  傅凛顺手在自己的桌案上盛了半碗汤递过去,待她接下后,才转头对延和帝道:“没错,是她画的。”

  原来,延和帝已将话题转到“《十香秘谱》中的人像画片儿是不是叶凤歌画的”了。

  面红耳赤的叶凤歌艰难地咽了一口汤,不敢吱声,垂着脖子仿佛头顶压着千斤重。

  就说,好端端一个皇帝陛下,为什么会知道《十香秘谱》这种书?!

  延和帝嗓音里隐隐有笑,语带调侃:“画得不错。尤其国师那一幅,意态风流,颇具□□。”

  就在叶凤歌手足无措之际,延和帝忽地又道:“清芦孔宋两家年前新出的家塾册子、临州官学书院山长宋岩的史学开蒙小册,也都是你画的?”

  “回陛下,”叶凤歌终于惊讶抬眸,口中讷讷应道,“是。”

  这皇帝陛下竟当真什么都知道。

  延和帝点点头,转脸看向赵玠:“左相之前不是提议,要在各地官学增设启蒙小塾么?依朕看来,各地的启蒙册子也该整齐划一。”

  如今大缙各地的官学都只针对已有蒙学基础的学子,这些孩子的启蒙通常是在各自族学或私学学馆内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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