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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259)

  疏真一怔,随即却摇了摇头。

  她抬起头,双眸竟是分外明亮而平静——

  “这尊贵身份,原本就不属于我,窃取它这么多年,有一日终于失去,也是情理之中。”

  她声音不疾不徐,面上甚至是带着微笑的,“萧大人你禀性刚直不阿,对朝廷是一片忠心,于公理而言,你并没有做错。”

  说完,不等萧策回答,便微微裣衽,神情仍是轻松自如,“不谈这些不愉快的过往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望你守信才是。”

  萧策的胸前仿佛被巨石撞击,这一瞬简直透不过气来——他宁愿她满眼怨恨,声声句句的诅咒他,甚至宁愿她挺剑刺来,可如今,她这般云淡风轻的态度,却是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要让他心痛欲死。

  她已经,完全不在意他了。

  不在意他带给她的伤害,不在意他有什么苦衷原委,甚至连他与她,十年的缱绻深情,在她口中,都变成了“不愉快的往事”,一带而过。

  何等轻描淡写!

  萧策身形一晃,一口腥甜冲到喉口,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她方才念念不忘的,竟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萧策在这一刻想大笑出声。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着千里之外,却夺去她所有心神的那个人。

  那个人,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不过是燮王不重视的儿子。

  不过是……

  可是,她的心,已经给了他。

  再没有留给自己,哪怕半份。

  萧策竭力稳住身形,自己的声音却好似是从云端传来的——

  “我与朱闻约定之事,当然会做到……居延安的人马已经动了起来,其余边军也正在缓慢移动中。”

  “这样就好,宁可慢些,也不要又被某人知悉,到时候,只怕边疆那边局势会反转。”

  疏真也惊奇于自己的口气了,如此是公事公办,如此的淡漠,好似眼前这个人,只是个单纯的同盟者。

  “你对他,真是关心。”

  萧策沉声道,双目熠熠,宛如星辰碎裂时候的惊心动魄,“他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疏真沉默了半晌,才断然道:“是。”

  花瓣盈盈落下,宛如泪雨,千万重暗香染就襟怀,而他就在花雨另一端,痴痴的看着她。

  疏真忽然觉得此时此景太过暧昧,太过迷离了。

  她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朱闻。

  “我该走了。”

  她转身离去,自己觉得走得太急,却再也不愿回头看他一眼。

  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既然无缘,何必再多见?

  身后,那道目光久久不去,灼热宛如实质,又萧索空寂,让人不忍回首,只得走得更急。

  小径通幽,疏真先是急急而走,随即却缓缓平静下来了。

  晓月稀星,她仿佛听得见自己的心声。

  萧策,我已经不恨你了。

  这一声终于在心中响起,全身上下好似全都通泰了。

  不再执著于对你的爱恨纠缠,我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所以,我已经不再恨你了。

  她微微一笑,只觉得月华淡淡,一直照得整个人都是豁亮雪洁的。

  再不迟疑,她朝前而去,此时夜色正好,正映得她人面桃花,经历风霜磨难,却是比去年更艳。

  ……

  说是由太医诊疗,果然主动有人上门来探视,日日请了平安脉,又配了治疗外伤的药,据说可以让身上的伤疤消失,重回无瑕。

  疏真百无聊赖,托着腮,有些坏心眼的想道:朱闻那小子是否真在意她身上的疤……想起大婚那夜,她的面上仿佛染上了一层胭色。

  此时侍女来报,道是万岁有请。

  疏真来到含元殿时,嘉帝已是微笑静候。

  嘉帝吩咐道:“其他人都下去。”

  随即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悄无声息,疏真倒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只觉嘉帝更加沉稳,也更有威仪了。

  嘉帝正要开口,却是一阵咳喘,连忙喝了半杯茶,这才止住了。

  他消瘦面颊上有些不正常的红,疏真一看便知,连忙取过一旁檀香盒中的玉瓶,倒出一颗密丸来,兑水正要喂他。

  如此熟悉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已习惯,直到看到嘉帝含笑的眼眸,她这才惊觉,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碗盏。

  嘉帝的身体原本就弱,在那一次被贼匪劫持后,虽然她找回了那个襁褓,还是婴儿的嘉帝,却已经在露重风寒的草堆呆了两夜一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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