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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娇(241)

  “你要去居延……?”

  疏真的声音很低,血的味道甜而苦涩,在两人呼吸之间氤氲。

  “你好好休息,先别说话。”

  朱闻轻声道,半明半暗间,看不清楚他的神色,只觉得奔驰越急,耳边风声越大。

  “好好休息……我觉得,我已经不用了。”

  疏真轻声道,这一句对正在策马急奔的朱闻来说,却好似最残忍的谶言,让他浑身都为之痉挛。

  “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要再为我奔波了,我已经……”

  持续的咳嗽声响起,朵朵血花飞溅在绢衣上,疏真以全身的力气,拉住朱闻的衣襟,再无半点迟疑的,深深的,将脸埋在其中。

  “居延就在前方,那里有资深军医在,你受的只是小伤——”

  柔软的手指伸到他唇边,按这了他欲说的急语,疏真喘息着,却仍淡淡笑了,“我大限已到,一切都已经晚了。”

  朱闻哽住了,再无法说出半句。

  疏真埋在他怀中,只觉得热力透过衣衫,源源而来,自己浑身的冰冷都仿佛被暖水包围着,她费力的启唇,低喃道:“能够在你怀里度过这最后的时光,我很欢喜……”

  “我这一生,起落颠沛,实在是难以言说……”

  她说着,唇边溢出了血,朱闻勒住了马,皮条却深深陷入了掌骨之间,连皮开肉绽也浑然不觉。

  “这一路走来,多大的罪也受过,多大的福分尊荣也享过……别人欠我的,我欠别人的,只有到黄泉之下才能算个清楚了。”

  “但我最后的遗憾,却是、却是……无法回应你这一片心!”

  “是我……辜负了你……对不住。”

  第228章 对峙

  “是我……辜负了你……对不住。”

  鲜血逐渐变得紫黑,她的唇色越白,仿佛透明一般。

  朱闻心中痛不可当,用力抱住她的身躯,悲极、怒极,低喝道:“我不要听你什么对不住,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疏真无声的苦笑了,她费力的伸出手,试图抹平朱闻额上的皱起,“如果,我与你,能更早的相遇,我一定会为你好好活着。”

  无边的疲惫与黑暗,已经逐渐开始浸没她,她感觉到如水一般的倦意,她太累了。

  恍惚间,有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热的有些烫人。

  这一路走来,有无数人愿意为她一言赴死,为她高呼万岁,为她膜拜礼敬,甚至,曾经有一个人,牵了她的手,誓言白首永不相离。

  但是他们,都是对着“神宁长公主”而做的,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只有眼前这人,是单纯的为她这个人而哭。

  足够了。

  旭日缓缓升起来了,宁白淡金的日光照在他背上,宛如神祗一般辉煌神仪,她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却用尽力气,以脸颊贴着他的胸膛,低声笑道:“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一定要比你小三岁,在深闺中养得娇美动人,等着你来见我,娶我……”

  朱闻浑身都在剧烈颤抖着,他很想怒吼出声:我不想要什么来世,也不想要什么小三岁的娇妻,我只想要你,哪怕你这一世大我五岁,哪怕你面容残毁!

  但他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疏真开始剧烈咳嗽了,她觉得整个咽喉与胸膛都仿佛被火燎一般,干涩的无法呼吸!

  朱闻忍住心痛,却不忍她到最后还要如此痛苦,灵光一闪,他从怀中取出那颗紫色果子,自己一口口嚼了,竟是入口即化。

  他随即不再耽搁,俯下身,以口渡入她嘴里,一点一滴,只希望能在这最后的时刻里,缓解她的痛苦。

  疏真的手逐渐松开了,面上也再无一丝痛意。

  朱闻呆坐马上,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却将她抱得更紧,一丝也不愿放手。

  直到无意间捉住她的手腕,他才感觉到手指间的热腻。

  只见紫黑血液,正从她胸口的短刀接口处流下。

  他一惊,随即捉住她的手腕,这才如遭电击——

  居然还有脉息!

  他大悲大喜之下,眼前险些一黑,却丝毫也顾不得了,发疯一般,纵马朝前而去,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也许,她还有救!

  ……

  晨曦初露,松木与白杨堆束而成的拒马在远处重重叠叠,夜半的露珠染上了木栏的纹理,萧策站在简陋的木寨高楼上,远眺而望,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寻找沉烟玉之行,却竟然陷入了狄人的兵袭旋涡之中,萧策摇了摇头,只觉得世事如棋,莫测无常,实在是谁也掌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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