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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AAG空难调查组(62)

她的手紧紧攥着录音笔,目光凝视在好友无忧无虑的笑容上。滚热的眼泪溢满眼眶,终于夺眶而出,她倏地伸手捂住嘴巴,没让哭声从指缝间溢走。

伏城嘴唇翕动,正要开口安慰,Lina:“让我一个人静静吧,伏。”

伏城默了默:“Lina,节哀。”

凝视着白板上的挚友,Lina沙哑着嗓子:“他从来没告诉我,他的工作有这么辛苦。他从来没说过啊……”哭声再也抑制不住,从喉咙里宣泄。

Lina痛哭出声,伏城拿着采访资料走出办公室,为她留出一个安静的空间。

门内是女性绝望而崩溃的痛哭,门外是一片压抑的寂静。

伏城将门关上,他转过身,动作突然顿住。

半晌,伏城轻声道:“卓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

夕阳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洒入室内,落于水泥地面上,泛着温凉的光辉。穿着单薄外套的男人倚着墙壁而站,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头微微垂下。嘴里好像在吃口香糖,嘴唇因咀嚼的动作而上下起伏。

“才来了五分钟。”顿了顿,卓桓看他:“采访怎么样了。”

伏城沉默片刻,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对方。

卓桓接过,粗糙地看了几眼。从鼻腔里发出一道嗤笑的呵声,他把资料递还给伏城,转身离去:“走吧,回去拼飞机。”

伏城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霞光之下,两人并肩而行,离开了安静的走廊。

那份资料被伏城放在调查总部的资料库里,等到一切真相大白,撰写调查报告时,它们也会被写入其中。

六个小时前,办公室里,女孩用英文这样说——

“我登机的时候有点晚,刚坐稳副机长就到客舱里,为我们讲解演示安全带的用法。这是廉价航空,当然没有其他大飞机那种LED显示屏,所以这种安全提醒都是得由人用嘴巴去说。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飞行员来做这种事,所以印象很深。”

老人用德语这样说——

“我是第一个上飞机的,可能是去的有点早,我看见机长正在修理椅子。他见到我很惊讶,连忙和我解释说椅子没有问题,只是有颗螺丝松了,他要拧一拧。”

少年一边回忆,一边说——

“因为忘记拿一样东西,我又回到了飞机上。我看见机长和副机长在拆卸座椅。我惊讶极了,他们帮我找到我丢失的包。走的时候我回过头,看见他们拿着螺丝刀还在拆椅子。为什么要拆椅子,是那些椅子太老了要换吗?”

死寂一般的办公室里,伏城看着疑惑不解的少年。

“……是,因为那些椅子太老,所以要换了。”

为什么要拆椅子?

因为在送走最后一班客人后,他们要作为货机飞行员,运送货物。

所以把椅子尽可能地拆下,能留出更多的空间装载货物,能提高一点运输利润。这是航空公司的要求。每天送走客人后,把四十多个座椅全部拆下,搬到行李舱里。等第二天凌晨再提前两个小时抵达,将这些座椅一一安装回去。

日复一日,重复同样的事。

这就是里昂·洛林和杰拉尔·特吕弗每一天的工作。

晚上八点,众人正在仓库里继续拼飞机。Lina红着眼睛走进仓库,她将高云喊出去,说了一些话。等高云回来,伏城问他:“Lina和你说了什么?”

高云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他叹了口气:“Lina告诉我,EASA总部已经做出定论,对玛莎航空进行一定的警告处罚。但是伏,没有其他处罚了。玛莎航空既然能与皮包公司合作,凭空虚构一个玛莎123航班出来,那就一定有进行过法律咨询。他们的行为一定是完全合法的,没有人能够制裁他们。所以刚才Lina问我,以欧洲的航空法真的只能这样了吗……我告诉她,是的,很遗憾,这就是结局。”

说到这,高云露出苦笑:“我移民后,有时候觉得西方的制度很好,有时候又觉得它荒唐至极。法律总是为阶级人员服务,而这个阶级,是我们这辈子都跨不去的天堑。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国内,至少玛莎航空不会这样毫发无损,连一个需要担责的人都找不到吧。”

这个答案伏城自然无法回答。

两天后,苏飞带着修复好的黑匣子数据回到沙夫豪森。

“黑匣子在飞机撞山爆炸的时候有一点损毁,但问题不严重,所以基本修复好了。在法国ATR总部的时候我已经把飞行数据和座舱通话记录分离出来,并分出了五条音轨。我们先看飞行数据,还是先听通话记录?”

苏飞并不知道卓桓已经否定了飞行员失误这个空难原因。它或许是原因,但它绝对不是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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