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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家女(3)

  “好险。”吐吐舌,内疚得要命。和他一起长大,没这么嚣张过。“抱歉了,阿池。”我把他放平,将写好的道别信置到他手中,尽量弥补自己的过错,免得他醒过来后追杀我。说实话,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十个我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一点不迟疑,我脱掉那身娇贵的礼服,换上早准备好的便装和运动鞋。把藏在衣柜深处的旅行包背起来,里面有一套身份文件和现金,还有些换洗衣物。打开北面的窗户,将粗绳在床柱上打好死结,扔出窗外。试了试绳子的结实度,确认安全,我沿着绳小心翼翼往下。

  我房间的位置在四楼,面积很大,三面有窗。选择北面,因为三楼的窗对三妹孤清的房间,她在维也纳音乐学院学习,一年没几天在家。二楼的则是大姐孤爱的书房,这时候她应该在大厅招待客人。溜得不快,还不至于幻想自己武艺超群,而明明会的格斗术只能保身。三妹房间一片漆黑,意料之中。夜色美,月光更美。悠悠然,我哼着小调,直直向二楼。

  等发现书房明亮的灯光刺亮双眼时,已经太晚。我想要加快速度滑溜,原本坐在椅子上讲电话的大姐突然站起来,还转过身。时间定格了半晌。

  大姐就和我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相注视着。她不动,我也不敢动,只把手中的绳勒勒紧,嗅嗅鼻子。她今晚一身艳红的拉丁风情,一点不俗,简直美丽不可方物。我在这头吊着,依旧有心赞叹大姐的花容月貌。书房那头的玻璃门开了,两个人往里面走来。前面是大姐身边的鸣羽姐,后面那个人,我几乎要惊叫,是母亲。让她看见我这猴样,跑不了是小,把她吓昏,事情就闹大了。母亲一向身体弱,心脏不强健,奶奶才握着大权。

  我在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对突发其来的状况束手无策。而我可以肯定鸣羽姐绝对看到我了,不然她脸上不会出现见鬼的诧异。大姐的嘴唇动了动,然后面无表情地把窗帘拉上,将我隔绝在夜色中。

  我能读唇语。大姐说的是“你欠我一次”。凤家家训中说,姐妹间不可太亲,保持距离,彼此账目明晰,才能体现竞争公允,也能展示真正冷静的头脑和客观独立性。我排行老二,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三妹常年在维也纳,小妹读外省寄宿学校。我读书的地方离家很近。大姐和我差八岁,在总公司上班,也住家里。我们相处得比较久,虽然不算亲密,比起两个妹妹而言,毕竟熟络。我对家训中的很多条都有意见。姐妹间不亲,该和谁亲?胡说八道。如今,感谢大姐一起把这条唾弃了,尽管被记在她的私人帐上。

  费半天劲,当脚踏上结实的土地时,满头汗。偷偷瞄眼前厅,车水马龙得好不热闹。大型水晶灯将大厅照得金碧辉煌,红木古董家具在明亮的灯光中保持着深沉。依稀可见人影绰越,可听古典音乐,可闻美酒飘香。春风过,汗湿的额头竟导出一身寒意。我避开往来宾客,按计划中的路线,穿过绿草茵茵,百花绽放的庭园,经过清蓝的人工小湖,打开后院小门,溜到自家停车场。那儿停着客人们上百辆车,一想到本来要应付这么多人,头皮发麻。回望灯火之中的家,在梨花映衬下如烟如雾似朦胧,美的好比传说中的月宫,却也如它银白色的月光一样,清冷无比。

  钻进那辆火红色车子的后座,我安静等待着撞树的兔子。

  第二章 依雷

  依鸣池的身体素质,应该快醒了。他会看到我留的信,其实上面只有五个字——我走了,勿念。我不敢写得洋洋洒洒,怕看的人失去耐性,火上浇油。都要落跑的人,还能潇洒得留那么多废话,不明摆着小瞧人嘛。果不其然,没等多久,大宅子里往外窜出几十个人,纷纷上车,一溜烟往山下赶去。他们怎能想到要找的人还在家中停车场,等着搭免费便车。

  我料定奶奶不会把家丑外扬,顶多声称我不舒服之类的搪塞过去,所以多数客人们依旧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照样歌舞升平。反正他们来的目的并不真帮我庆生,不过是社交的手腕。除了某些不情不愿被赶着上架的,一定急着走人。

  我看到有人穿过雕花的门,便不动声色将自己伏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下。应该是他吧?我等着他开车门,却没有动静。悄悄抬起头,只露出眼睛往车窗外看,才发现不是我等的人。那人背着月光正往旁边走,在一辆房车前停下,侧身开门。我终于看清他的脸,清濯俊秀,不是凤鸣池,又是谁?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的出现。一惊,车身微动。鸣池往这儿看过来,我脑袋一缩,听天由命,任脚步声渐渐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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