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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7)

可是有这么明目张胆的人吗?

路晴天是什么人?他的行为又岂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也许他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都来找才好!

为什么?

因为…八成他也不知道宝藏的详细地点。你没见他一年到头天天往外跑,大江南北关里关外都快给他跑遍了吗!

哦,那么说宝藏真有其事了。

八成是真。

江湖上只要有三分可能,都能当十分来认真。更何况是八成!

一句八成是真,新的寻宝传说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路晴天第一次听到这个传说时,脸上的表情相当精采。

甚至比起他知道少林十八罗汉天天有人挑战、四方楼主金元宝在家中不敢面客、出门不敢说自己是谁时还要精采三分。

「你说会不会是金元宝那个小心眼在报复我?」

十六没有回答。

这次出门跟随的影卫共有六人。四人待命,两人轮值。现在守在老爷身边的是他和一,就算说话也轮不到他的分。

路大堡主也没指望有人回答他,自个儿摸着自己刺了字的脸颊笑得意味不明。

「不过他们倒是蒙对了一点,我确实在找它。有新的消息吗?」

十六知道这句话不是在问他,一就站在门外。

「有。」

「进来说话!」路晴天脸上有了一丝兴奋。

路一推门而入,走到离堡主五步远的距离站住。「启禀老爷,十一他们传来消息,在潜山县有一座潜山,潜山有天柱峰,峰下有一谷,当地人称黄泉谷。」

「潜山?那个号称南岳的潜山?」不知什么触动了路晴天,现在任谁看他都能看出他明显的激动之情。

「是。」

「走!立刻启程去潜山县。路一你和十一他们随行待命,十六身边听令。」路晴天霍然起身。

十六在离开应天府的时候,很是惋惜地看了一眼当地生意的各个负责人。

听说应天府今年所有买卖利润比往年都好,一干负责人精心充分准备了十数天,就想好好显显他们的功绩,也好比过年年利润都超过他们的京城各负责人。结果老爷才到第一天,茶还没喝上两口就走了。

可怜他们那一脸期待还有三分紧张。表面的功夫活全白做了!

看着老爷走进备好的马车,十六晓得这人还是会回来看的─在这帮人都松懈,好的坏的都浮上水面的时候。

路晴天喜欢轻装出行。

可容三人并卧四匹骏马牵拉的长行马车,随行侍候起居的侍从二人侍童两个,外加马夫一名。这就是路晴天所谓的轻装出行。

用路晴天的话来说:我喜欢有人侍候。凡事都自己来,我做这堡主还有什么意义?

总之,路老爷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一个很会享受的人就算他在赶路,就算他心中有很急的事,他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在赶往潜山黄泉谷的路上,路老爷甚至还去了一次青楼,会了一位红粉知己,缓解了一下旅途的枯燥无味。

被大名鼎鼎的花魁姑娘小晚亲自送出红妆园时,一个过路的小老百姓看到花魁看傻了眼,一个没留神差点撞到路堡主,当然不可能真的撞上,一个收势不稳撞到了门柱上。当时就惹得小晚姑娘笑弯了腰。

「对不起对不起!」一连声的对不起也不知在跟谁说。

幸好红妆园外一大早没什么人踪,那男子羞红了脸,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自己爬起来跑了。

路晴天笑笑,到处可见的一个男人。

等出了重城,繁华都市逐渐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乡野田园,有时隔好久还不一定看见一个村落。

这天傍晚,路晴天一行来到了距离潜山县没有三两日路程的雨家村。

雨家村,没人姓雨,一共十二户人家,都是早些年战乱的时候逃到这里落户的。民风还算纯朴,路老爷又出手大方,雨家村村长对这行人表示了欢迎之情。

总算歇下来了。

十六暗中长舒一口气,坐到墙根隐蔽的角落,抬起脚揉了揉。又疼又酸。

影卫不好当啊!

老爷坐车,仆从还有马骑,而自己这个做影卫的为了隐藏行踪,除了得不时更换行头外,还得时常靠两只脚赶路。

如果不是有几人可以互相交换休息,又是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影卫这行大概打死都没人肯做。

在堡里还好,什么地方可以隐身已经熟悉,也不需要经常移动,只要放缓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消失融入环境中,行踪一般都不可能被发现…只不过有时候会憋尿憋得很痛苦,哈哈。

一旦老爷外出,又命令他们随行听令的话,那就比较麻烦了。

又要时刻注意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存在,又要及时赶到老爷身边,隐在暗处随时听候吩咐,还得顾上自己的吃喝拉撒睡,没有两个以上的影卫随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到屋中随行的侍童正在侍候老爷用膳,十六从怀里摸出一个冷掉的烧饼夹牛肉送进嘴里,大大咬了一口。

再等一个半时辰,路一就会来换班了。

路晴天也不太舒坦。

连赶几天路,就算有舒适的马车可坐,沿途有美丽的风景可赏,赶路就是赶路,怎比家中舒服?

临睡前让人抬来浴桶,挥手让侍童退下,脱掉衣裤跨进水温故意调高的浴桶中。

「呼…」

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头枕在浴桶边缘上,头颈以下的身体全部浸入热水中,他缓缓闭上双眼,肌肉一点点放松。

似乎所有的旅途疲劳都从毛孔中散了出来。说不尽的舒适写意。

窗子是打开的,习习晚风从窗口送进。

「路堡主好兴致!」窗外突然有人赞道。

懒懒的,路晴天双手搭在浴桶边沿上,眼睛也未睁开,「比不上你。偷看男人洗澡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如果这人是天下第一美人的哥哥,是否也算情有可原?」窗外人呵呵笑。

「金元宝?」

「正是区区。」

路晴天轻笑出声,「原来是金楼主,我说谁这么无聊。听说你这段时间过得很愉快?」

「托路堡主的福,金某这段时间过的可是比往日充实多了。」

「不敢当不敢当。只要金楼主高兴就好。」

「啊哈!」

「哈哈!」

唉,难道我真是劳苦的命?

你早不来晚不来,为什么要在我就要换班的前一刻跑来?你难道不知道影卫也是需要休息的吗?

偏偏我们老爷好像没有亲自动手的意思,我又打不过你。你说你是不是在给我找麻烦?

瞟了一眼浴桶中的那个男人…可惜了眼前的好景致。

就凭这,金楼主,咱们这梁子是结定了。

四野恢复一片寂静,屋内的人泡在浴桶中一动不动,屋外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时间一点点流逝,像在比赛耐性一般,窗内窗外都保持了沉默。

浴桶里渐渐不再冒出热气。九月下旬的晚风也触肤生寒。可坐在浴桶中的路晴天仍旧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终于─

「路堡主,你不觉得水已经有点凉了?天气转冷,还请保重贵体,莫要染上风寒的好。」有那么一点无法克制的笑意从虚情假意的声音中传来。

「还是路堡主泡得太舒服,舒服到连动都不想动了?」

半晌才听到路晴天有气无力地回答:「我说你这金胖子在磨叽什么…你在我浴桶上做了手脚?」

被叫做金胖子的四方楼主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听话音可不像愉快,阴森森的,「路晴天,我们之间的帐也应该好好算算了!」

听,声调立刻就变了。

「我那几个仆从呢?」这么半天没来,看来是没什么好结果。

「嘿嘿,区区担心路堡主黄泉路上无人照应,这不,就先一步把人给你送了过去。」

「多谢,你想怎样?」路晴天的声调似乎很无奈。

「我想怎样?路堡主,你以为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吗!你是不是想要拖延时间,好化解体内之毒?」

路晴天没有回答。

金元宝也没有动静,他似乎还在等,还在确定路晴天是否真无还手之力。

「路晴天!」

「嗯?」搭在浴桶上的手似乎动了动。

窗外的人又犹豫了,「你其实没有中毒对不对?你想看我底细,骗我主动出手?」

路晴天轻轻叹了一声,依旧有气无力地道:「金胖子,我知道你是个胆小鬼,但没想到你会胆小到这种程度。我明明都给你毒得不能动了,你还怀疑来怀疑去。要不,你先把你埋伏在周围的几个手下叫出来试试?」

金元宝沉默片刻,突然又发出嘿嘿的笑声,「好你个路晴天,差点被你骗过了。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更怀疑你没有中毒是不是?哼哼,好一个欲盖弥彰!」

「哦,是吗?你不相信就算,我也懒得陪你玩了。」哗啦一声,路晴天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砰!」原本分两边打开的窗户也被紧紧关上。

就在窗户关上的瞬间,路晴天的身体一软就往浴桶中跌落。

一只坚定有力的手臂恰恰搂住路晴天下滑的身体,并在路大堡主的默许下,把他拦腰抱起送到了床上。

一颗解毒丹滑进路晴天口中,床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