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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笔记(227)

在她尖叫闹脾气时,任何一个人格都无法再拥有身体的控制权。

他们只能沉沉睡去,任由她幼稚地独断专行。

她要行使善良之本位,她要毁灭所有人。

“什么时候发现的?”奎因淡淡笑了,对着阿润。

阿润轻轻开口:“你和点点一点都不一样。你们的眼神,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我亲眼看着点点从弱小变得强大,看着你无法夺取她存在时的意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等她能完全控制这具躯体的时候。”

“你骗了她。欺骗孩子是不对的。”奎因的目光令人胆寒。

“因为忍受不住自己杀人的愧疚而衍生出的点点,不本就是为你赎罪而生的么?走到今日,是她的使命。”阿润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有被奎因指控的一天。

“我们的本质是一样的。我是你,你也可能是我。”奎因挣了挣双手的绳索,抬起下巴,示意阿润解开。

阿润点点头,帮她解开双手,递给她一只女烟。

奎因每次想要抽烟的时候,都是打算压下烦躁的时候。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奎因猛吸了一口烟,缓解身体的不适。

这样的对话像老友谈天,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剑拔弩张。

阿润笑了笑,没有答她。

“你没有证据,不是吗?”奎因笃定地看着她,攻心为上:“我很好奇,你要怎么带我走出这间公寓。”

公寓外,都是她的下属。

如果没有证据,警方围堵了锦城大厦也没有用,甚至一不留神就上升为外事冲突。

而且,她失去踪迹的时间长了,她的下属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阿润沉默了会儿,带着苦涩开口:“谁说我要把你带出公寓的。”

“你要杀了我?在这里?”奎因有些诧异,她似乎一时无法应对阿润这样简单直接的思路:“如果我死了,你也会被判处死刑。”

她没办法理解,居然有人因为为爱人报仇,宁愿付出失去生命的代价。

这是她不会做的事,亦不是她的行事准则。

无论谁死去,她都会好好活着。

“也没有这么麻烦。老实说。”阿润爬了爬黑发,思维有些迟钝,因此语序缓慢,但是她似乎真的这样想:“只要我们一起死在这里,我既不用因为你是否会受到惩罚而煎熬,也不必费心自己要在法庭上如何慷慨陈词了吧。我可不会写那些长篇大论的为自己申辩和哭诉的话,那样显得相当奇怪。是我想杀你,非常非常想杀你,如果因为杀你而令谁不满的话,我陪你一起去死,就可以了,不是吗?”

阿润温和而平静地看着奎因,却令这个极其聪明的从未落于人后的女人一时语塞。她试图稳定阿润的情绪,可是此时此刻显然是她表现得更慌乱:“你是因为谁?唐小山还是宋唯?你死了,豆沙怎么办,她会彻底变成孤儿。”

阿润迷惑地想了想,缓缓开口:“我是因为谁呢?从爸爸死了开始,莺莺死了,小山也死了,死了很多很多人。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因为你的力量确实很强大,那些人啊,就这样一一死在我的面前。”

“我为了活着做了非常多的努力,你可能不懂。可是每当亲人去世,我就觉得,自己丧失了一分活着的资格。我曾经有很多年,非常怨恨我的丈夫,他就这样做着他的警察、好人,连对自己的妻子都铁面无私、不假辞色,但是,无论如何,我知道,他是对的,他对这世界是对的,只是对我错而已。而对我的错,我已经惩罚了他。在莺莺家中的时候,明明知道他就在楼下等着我,却不肯走下去的我,在树下哭泣,明明知道他就在在距离我的咫尺之距,安静地恳求着我的原谅,却不肯转身的我,已经狠狠地羞辱了他、惩罚了他。我的心可真硬啊,可真硬啊,是不是。他到底有什么错,终归不过是因为爱我,才把自己弄得这么卑微、撕裂,连做个警察都不能安心!”

“冯娣,你不能这么做。”阿润忍住眼泪,眯眼看着奎因:“你不能这样杀害一个警察,你不能。他不该死在你的手中。”

阿润并没有说什么诛心之语,但是奎因却觉得连躯壳里的那只昆虫也愤怒了,她冷笑着,轻轻开口:“你知道他死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他中了一枪,却攥住了我的白色蕾丝手套,他用手努力攥着我的手套,手掌抵覆着那把枪,真是可恶啊,那些血把我的手套都弄脏了。”

阿润抬起眼,努力挣扎着,可是喉咙依旧无法克制地颤抖着,眼泪依旧掉了下来:“小山说了什么?”

奎因想起了唐小山临死时那双沉静的眼睛,当时的她其实是有些畏惧于这样的目光的,因为从没有人被她杀死时,会这样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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