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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笔记(195)

“我……昨日说爱你这件事,我猜,一定令你惊讶了。”

“我如此爱你,不要惊讶。”

“七年了,你一定不再喜欢我,我甚至从未如此殷切地希望,你还如昨日恨我啊,我的小女郎。”

“你的人生绵长,下辈子必不会碰到我。”

那是给房客阿润的。

还是遗孀豆沙的?

盖云走过小山的85年、87年、96年、98年,走过他的一辈子,那是小山落笔爱着的豆沙,从未触及到的时间。

他没办法告诉豆沙,她的丈夫是个多么好的人。

在唐小山还完整活着的时候。

*************

阿润看着盖云走近她,这一天,是1999年的腊月初七。

我们所看到的一切的发生的开始,1999年。

所有的时光的刻度都会融入今日。

无论有些真相是否紧赶慢走,错落有秩地汇入时间的海。

阿润害怕眼前的男人。是他把小山带回家,是他亲口说着,小山死了。

阿润想起小山的遗照。

十九岁的唐小山如此温柔,二十九岁的阿润站在那里,手脚冰凉,眼睛痉挛。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吹满了气的布袋,松开口,就失去了生命。

他不知道盖云是司徒斐的亲人,他仓皇地逃走在日光的甬道中。

阿润厌恶哭泣。

她怕自己喊女儿名字的时候,都眼泪上涌。

曾经,那样艰难又努力地……摆脱小山,又警示自己,用这个自己厌恶的名字警示自己,照顾好那个女孩。

人所重视之物,如名利、执念,他日必成魔障,回以重创。

阿润渐渐明白此等道理,除了报仇之外,万事反倒随波逐流。

吉太太时常约阿润喝咖啡,她的情感复杂,并无背叛丈夫之意,也实在不敢,但是阿润带给她的心灵慰藉,无法比拟。

她渴望看到他温柔体贴的模样,听到那些如棉花糖一样甜软纯净的话,哪怕阿润是有所求,吉太太心中平静时想到此处,也是心甘情愿给他的。

她想起一事,笑着低语:“阿润,申老板最近似乎有些动静?”

吉太太此语一出,阿润便知她是何意。申力如今为奎因供货,且数量巨大,实在惹人眼红。

吉先生那样钻营的人,一定要指示吉太太探个究竟。

阿润垂下眼帘:“我们这样的员工,还是雾里看花,不知全貌,只是大家最近确实十分忙碌。”

吉太太心领神会,颇为感激阿润虽隐晦但依旧提点了的直言。

“奎因为何和申力的普通员工打得如此火热?她之前一贯爱与国外名流交往,拓宽人脉,我也因此听到不少桃色绯闻,这次实在让人大跌眼镜。”她不动声色地继续问着。阿润的温和善良令她不自觉言语措辞放肆许多。

吉太太心想,也许只是差了一道防线,如果阿润真的打算对自己做什么过分之事,她难道能够抵御、拒绝吗?

太太粉色的指甲抓着牛皮小包,脸色因想象不自觉泛出羞涩之态。

阿润因为司徒的救命之恩,并不想再次把他拉下水,温和道:“司徒那家伙只是会讨女孩子欢心罢了,奎因夫人看到他,每每笑得很开心。听闻她为亡夫的去世和前男友的背叛郁郁寡欢,能再次开朗地笑起来,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啊,这大概是最重要的原因。”

吉太太听闻此处,大概明白了,自己为何对阿润另眼相待。只是因为无论对象是谁,无论他内心对此人的真实观感如何,阿润却总能发自内心地去思考、感知别人的不易和痛苦之处。

这种感知能力,超越常人。

“谁说不是呢?可是像她那样有钱貌美的寡妇,很快就会走出痛苦了吧。她那个前男友,以前爱得欲生欲死,此时出了狱,不还是打算彻底铲除。她借助先生人脉,似乎要把那个可怜的男人从s市的每一寸土地上挖出,令他无容身之处。对待这种狠毒的女人,你也不必替她说好话。”吉太太相当不客气。

“消息属实吗?”阿润眉心一动。

“这是自然。我就在先生身边坐着,电话中听得一清二楚。她亦讲,如果看到那个男人,一定要活捉,她告诉吉先生,她要亲手杀了那个人。”吉太太冷笑。

阿润攥紧手,那个男人上辈子的逃亡,带着豆沙的逃亡,亦是因此开始的。

为了逃离奎因,不得已积蓄力量,不得已招募手下,为了毁灭奎因,为了找到自己正义的立场,为了告知世人清白,却陷落得越来越深。

为了攸关一个孩子的生死之事。

可是如今,他出狱了,就像不定时的炸弹,阿润如今实在不清楚他的立场。

阿润喝了一口咖啡,吉太太又想起一事,笑道:“先生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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