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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笔记(118)

崔国生在桎梏中一直挣扎,抬起头,笑着看了胡队一眼。他脸颊的肌肉chou 动着:我妈是死了。

但我没藏人。

冰冷、讥诮、满不在乎。

崔国生眼中的东西看得胡队一凛。

不愧是杀了这么多少女的凶手啊。

王八蛋。

畜生。

胡队仿佛凭借多年的经验,亦隐约唯心地理所当然地认定了这件事情。

旁边的法医抖开裹尸体组织的纱布,心疼地想帮郑与斌擦一擦血,却被这家伙一把推开,推得年轻瘦弱的小法医一个趔趄。郑与斌咆哮:“你拿啥往我头上糊!摸死人的手不要摸我!”

小法医一撇嘴一跺脚:“冯琬姐那摸死人的手如果肯摸你,你高兴还来不及!”

郑与斌踢了小法医一脚。

宋唯含笑:“小哥哥,你来。”

小法医唾了郑与斌一口,笑嘻嘻地看着宋唯:“小哥哥,你找我干啥?”

宋唯把用吃奶的劲儿夺过的那把菜刀递给小法医:“提取一下指纹。”

“好嘞。”

郑与斌不耐烦:“快滚出我的视线。”

“好嘞。”

胡队和众人把崔国生带回队中审讯,留下几个现场勘验人员进一步侦查取证。

宋唯没有走,他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一件事,想起了一个梦,也想起那许多不成眠的夜。

他从崔国生的家中离开,“三……五……十五……”

他像数糖豆的孩子,低着头数步子。

不大不小,不远不近,成人标准的步子。

走到秦家楼下时,仰起头,少年笑了。

果真……是这样的啊。

他跑回警局,审讯室锁得死死的,外面围得水泄不通。

听闻怪谈凶手“侠”被抓住了。

政治部和110指挥中心的几个娇气的小警花都倾巢出动看热闹。

这热闹非同凡响。

只恨九十年代,傻瓜相机都还没有普及。

宋唯给妹子们抛了几个笑眼,小警花们害羞着让了条道来。

他扒开最前头几个恨不得粘在窗户上,像苍蝇拍上的苍蝇一样的死小子,用力地敲着门。

一门之隔,郑与斌正热血沸腾、慷慨激昂地演说着。

“你!两年杀九个,九条人命,血债累累!怎么还能安心麻木地坐在这里,怎么还敢用这张畜生一样的脸笑着对我!我不知道你杀人的时候想了些什么,但是当那些活生生的人在你这双手中,变得没有知觉的时候,不知道你有没有害怕!夜里不做梦吗?梦里没有人生啃你的猪脑袋吗?怎么想的?杀人!杀人!连人都杀!杀一个你不够,你他妈的还杀九个!你以为是你家萝卜地里拔萝卜!你是不是觉得老子,嗯,以及这位胡队,这辈子找不到你?甭操这心,做你爹的梦!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敢干这些事,就等着被抓!我现在不是求着你开口,但是你最好快点招供李女和豆沙藏在了哪里,不然被我提前找到了,你可是没有立功的机会了,等死吧!”

崔国生身材矮小,思路却异常清晰,他说:“我当然没有活路,你不用多说。那两个女人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胡队打开门,宋唯像只小豹子,没礼貌地蹿到了崔国生的面前,咧开嘴。

崔国生看到宋唯,双手交握,微笑而又闲适地开口:“当然是按照冬天的那首儿歌,我——烧死了她们。”

“尸体在哪里?”

“距离市区……三十公里,那里有块树林,随便铁锨挖一下,就填进去了。”

郑与斌迅速站起身,凝视着胡队,就等他的命令。

他要去挖尸。

宋唯趁他站起,反客为主,坐在了郑与斌刚刚坐下的三角凳上。少年把外套脱下来,随意扔到桌上,打开火机,熟稔地点燃烟,塞到嘴里,缓缓开口:“不必急。一件一件来。”

郑与斌踢宋唯屁股,宋唯抢着板凳,岿然不动,郑与斌说胡队你看,宋唯站起身:“不然你来问。”

胡队啐骂:“两个小兔崽子,就不能让老子消停一天。什么时候了,还闹。我来指。”

郑与斌看胡队,胡队不看他。胡队说,宋唯,你问。

宋唯看郑与斌,郑与斌觉得肺叶有点痛。

宋唯望向崔国生:“我一开始,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凶手,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每件案子串联起来,这种感觉,深刻到令我下半辈子都没有办法释怀的程度。我现在告诉你,你需要回答我什么。在此之前,你不必揣摩我的心思。”

崔国生抠着手指甲里的灰尘:“我都认了。是我杀的,按照那四首儿歌杀的。没有人知道这四首歌怎么唱的,只有我会,只有我唱得最好。”

宋唯示意郑与斌在笔记本上记下来,郑与斌摩拳擦掌,宋唯自己抱着本子记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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