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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笔记(113)

宋唯问:“你要去哪儿?”

“和你不一样的方向。”

少年嗔他怨他:“你一定是个好警察。”

他后悔没有亲过豆沙,后悔没有攥住过那双温热柔软的小手。

下巴尖翘,侧面轮廓顶精致的男人笑着露出了白白的牙齿,似乎带着自嘲:“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他说,此时的我并不配做一个警察。

“你说,永远为我托底,是真的吗,师兄?”

“唔,只要我一直活着。如果死了,你得让我安息。”

“不让你死。”

“死是人权,没人性!畜生!!!”

“你才是畜生!!!呸!!!”

小山最终带着父母看待子女、师长看待儿徒的得意,含笑看着宋唯:“我去做我该做的,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我们都做着平常之事,不过平常之人,遇到一切,也寻常去待,勿要一惊一乍。”

毕竟,一切都只是开始。

******

郑与斌觉得自己这三天过得糟透了。

他知道自己可能面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

他一遍遍、锲而不舍地向那个昏暗神秘的杜若街33-1号地下室投信,却始终未得到回信。

如“白帝追踪,请傅梨湘同志指示”,又如“性命堪虞,不觉凛然涕泪,如有牺牲,请第三指挥部为我正名”或“我若没有被选中,下半辈子该如何走出困境,傅部长究竟何意呢?”等等自觉悲壮、却又留了后路的信息。

不知为何,郑与斌本来觉得自己是能得到回应的,也许是不甘于彻底投入白帝的蜘蛛网,也许是对第三指挥部的执念,他一直这样感觉着。

但那里始终死寂,死寂得令他难堪。

他惶恐地觉得哪里出了错,仿佛自己的命运本不该如此,可是只有握着笔记本的豆沙知道,他此时的感觉是对的。

其实,一切都变了。

上辈子,第三指挥部要了郑与斌,就在此时此刻,他们接受了郑与斌,从此郑与斌一路坦途,带着英雄的光环和荣耀,走到了一级警监的位置,做着光明而善良的人,那些年少时的黑洞、隐晦、逼着宋唯逼供、盖章张强杀人之事只是被当做轻狂的笑言,而宋唯,则因为错污了张强,则被永久地放弃了,包括他的父亲,宋万里。

这一辈子的郑与斌,敏感得让人毛骨悚然,可是一切,终究回不到他认为自己可以握得到的时候。

微小的、翅膀振动的改变,也许只是源于不绝于世间的遗憾,和喊不出的痛苦。

一切明明不该如此。

上辈子的宋唯,也是这么说的。

***********

九二年腊月三十的下午,注定载入公安部的档案。

郑与斌先到了崔家。

之后是宋唯。

宋唯听到郑与斌的讯问,这是他昨日问过的内容,方式也是一样的。

谨慎而又小心的措辞。

并无法确认、却又心有疑虑。

但是郑与斌却又比他多出几分笃定。

他摆出两样东西,要求住在这简陋房屋的崔姓男人退出房外。

警官证、搜查令。

宋唯微微一哂。

暗中较量的胜负,今天会一局入球。

周末快乐。

第34章 崔生出四季歌现

宋唯看着郑与斌,颇觉玩味。

他总能快自己一步,可是大多时候又显得不那么机灵,不,甚至是蠢。

这位师兄身后也许站着什么人,但是看不大清楚,正邪难辨。

亦曾猜测郑与斌是否就是傅梨湘,因年纪、任职时间都对得上,可每每觉得差点意思。

不,是气味。

这个男人身上没有傅梨湘的气味。

为了解开岑珠被杀之谜,他曾在图书馆收到已毕业远去的傅梨湘的第一封讯息。

那种属于傅梨湘的气味,曾在信纸上嗅过。

蓬勃的,而又内敛的气息。

郑与斌为人大开大放,并无书信中的思维清晰。

岑珠之死是傅梨湘永远无法痊愈的隐痛,他曾被送到心理医生处强制接受两年的创伤恢复治疗,郑与斌眉眼有戾气,却没有那块不能言说的柔婉伤口。

而且郑与斌背部有一只黑鹰纹身,训练完毕洗澡时曾扫到过,宋唯不喜欢有纹身的人。

他虽然可能永远找不到真正的傅梨湘,但是是不是假的,一眼便知。

犯人是要用唯物主义辩证观去看,但是寻傅梨湘不用,他是他的主观判断。

***********

崔国生今年三十三岁,靠收废品家电为生。

风餐露宿,面容沧桑,更像四十余岁的年纪。

单亲,母早亡,家中亲戚只有外祖父还在世。

无妻无子,独居。

其母系早逝的肺结核幼师,白敏敏。

他是白敏敏的私生子,不能言说的私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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