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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甜甜的你(25)

严星河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骨科方向,他成绩又好,拜入贺广发门下几乎顺理成章。

有趣的是,贺广发竟然还记得他,见了他就问:“髋关节翻修术你查资料没有?”

严星河还真查过,甚至还有自己的观点,说起来虽然还稚嫩,但头头是道的,贺广发便觉得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去出诊时便经常带着他。

同门许多人,包括他的女儿贺嫦在内,经常一起聚餐,互相学习,他都特地交代,“多带带你们师弟。”

师生之情,可比父子。

虽然后来实际工作中接触到的病例更多是各种骨折,但在研究生阶段,严星河的第一篇论文,的确是和髋关节置换术后有关的。

研究生毕业那年,严星河二十五岁,贺广发也已经退休,被学校二附院也就是省医院返聘,因为他不再招生,严星河也就没有继续考博,进了一附院。

自此,他开始独当一面,也越来越忙,和老师之间见面便少了,一开始半个月见一次,后来一个月,再后来两三个月。

所以当他听说老师罹患癌症,第一个念头便是震惊痛心,然后问师姐:“你怎么不要告诉我。”

可诚如贺嫦所言,在这件事上,她是女儿,只能听父亲的。

“我知道你无法接受,刚才同杨远通电话,他也接受不了,可是……”她叹了口气,虽然很累了,但还努力的开解严星河,“病了就是病了,人总是要……我们是做这行的,总要看开点,起码……起码他这一辈子,不是庸碌无为,做了很多实事,救了很多人,还有你们这群学生。”

严星河握住方向盘的手攥出了青筋来,微微颤抖着,他弯下腰,把额头压在手臂上,声音有些虚弱,“没有办法了吗?不能化疗……怎么就姑息治疗了呢……”

“他已经是晚期,出现了恶病质,不可能再逆转,也不愿意继续治疗,那样太痛苦,到时候满身插了管子,他不能接受那样的自己。”贺嫦低声道。

“你知道的,他一直很要强。”

也一直教育学生要坚强,他如同一棵大树,挡在病人前面,直面病魔。

严星河的眼睛立即便湿润了,半晌才哽咽着问:“……那他现在……还有什么愿望没有?”

“他想见见你们。”贺嫦的声音缓和了下来,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我已经同杨远通过电话,在容城之外的同学们他去联系,这边的我来组织,他现在精神很不好,经常昏睡,只能让你们分批来看他。”

顿了顿,她又道:“他最挂念的就是你,觉得你还小,容易出差错,如果可以……”

“我明天中午去看他。”严星河忙接过她的话应道。

说完就哽住了,喉头一阵酸痛,许久都说不出下一句来。

他见惯了生死,以为自己的心早就硬了,能很冷静理智的看待死亡了,但那只是他以为。

只要遇到自己亲近的人出事,不管是谁,不管见过多少世面,还是会慌,会怕,会不知所措。

他开始去询问肿瘤科的同事,联系每一个能联系到的专家教授,问他们,晚期肝癌又不愿意治疗的患者应该怎么办。

回答只有两个,止痛,尽所能的减少病人的痛苦,让他们最后的日子能舒服一些,能没有太多遗憾的离开人世。

第二天中午他下班以后匆匆赶去肿瘤医院,贺广发睡着,他不敢吵醒他,死死忍着喉咙里差点要溢出的呜咽,眼睛都憋红了。

贺嫦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垂眼难受的模样,仿佛看到了当初如遭雷劈的自己,父亲还年轻,七十岁都还没到,怎么就时日无多了呢?

可是啊,世事总是无常,觉得老天不公的,也不只有他们。

“星河,忍不住就哭吧,你还小呢,有哭的权利。”她伸开手,虚虚搂住这个只比自己小了不到十岁的师弟的肩膀,像第一天见面时那样拍拍他后背,“别怕,我们还在。”

严星河额头抵住她的肩膀,叫了声师姐,然后终于泪如雨下。

人类的悲欢从不共通,相较于他和贺嫦的难过痛苦,何秋水的日子要平顺轻快得多。

拆了外固定支架以后,第二天她就觉得脚部骨折处有些酸痛,但因为严星河提前跟她说过了,心里便不慌,走不了就坐着休息,一点都没有焦虑。

过了两天脚不觉得痛了,就拄着拐杖慢慢的走,这一次她主动锻炼的意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许多,不再怕痛,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了底气和希望的缘故。

“阿水现在看起来不错了哦,很快就好了哎。”隔壁老阿姨来打包糖水,见她在练习走路,便笑着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