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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618)

  无涯子也用传音回应他道:“尸体被烧了,只剩骨灰。”

  范朝晖大为震惊,忙问道:“怎么回事?”又怒不可遏起来:“我还没回来,他们怎么就敢如此大胆?”

  无涯子苦笑,继续对他传音:“不是他们烧得。据说是突然起的火,火势又大又急,大家只来得及把守灵堂的人救了出去。”言下之意就是,棺材里的人,就来不及“救”出去了。

  范朝晖沉默了半晌,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一时又想不出有什么破绽,就打算再找范忠将当时所有的情形仔细问一边,又传音道:“那就是说,你也不能确定就一定是王妃?”

  见到无涯子点点头,范朝晖有些欣喜,不过无涯子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极度失望。

  只听无涯子道:“难说。若是有尸体,还能确信到底是不是。如今只有骨灰,你可以说不是,但是也很有可能是。——只有那把火才知道真相。”

  见范朝晖脸色又开始变得有些青紫起来,无涯子又赶忙安抚他道:“就算真是王妃,你也不用哀戚太盛。如今王府里的人都说,那日刚装了棺,晚上灵堂就起了怪风,无端端就将整个灵堂都烧了。不仅王府里的人,就是整个上阳城的人,那日晚上都看见冲天的火焰里,有凤凰腾空而去。可见王妃确实不是凡俗中人,从天外来,也终于要回到天外去。——且王妃凤凰涅磐,乃是死中有生,生中有死的卦象。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其实就那么一回事。”

  范朝晖听了,被无涯子绕的有些糊涂。他也知道无涯子是半修道的人,对生死看得本来就比较淡漠,也不再听他瞎掰,便抬腿就进了灵堂。

  无涯子赶忙跟了进去。

  灵堂里,乌鸦鸦地跪了一地的人,正给王爷请安。

  范朝晖站在灵堂里,看了看那空荡荡的灵堂。

  案上只供着灵牌、白油烛和一个青铜小香炉,四处帐幔垂挂,孝盆里空无一物,灵前空无一人,就忍不住怒道:“这就是你们设的灵堂?人呢?人都死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有人在这里给王妃披麻戴孝?怎么没有人给她日夜跪灵?”

  守灵堂的下人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哆嗦:他们不过是下人,平日里打扫打扫灵堂是可以的,可是要给王妃披麻戴孝,做孝子孝女日夜跪灵烧纸钱,他们可还没有这个资格。

  范忠这时才从大门外跟进来,也跪下来对王爷行礼道:“王爷息怒。如今府里只有三小姐一位孝女,可是张姨娘说只有三小姐一个人,不方便让她过来守灵,又说怕惹了脏东西冲撞了三小姐。”而范朝敏和她的两个孩子都不算是范家人,自然不能让人过来守灵。范忠就根本提也未提。

  范朝晖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来道:“你们就让王妃的灵堂这样空荡荡的十几日?”

  低下的人都跪在地上,低垂了头,连范忠都不敢说话,却是默认了的意思。

  范朝晖就猛地转身回头出了灵堂,大步往张氏和绘绢住的院子里过去了。

  张氏的院子里,绘绢正跟张氏说着刚才见爹爹的情形,又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在风存阁楼下跟几个婆子拌嘴的事儿,就有些心神不宁。

  两人正在屋里说话,突然外面的丫鬟欣喜地过来回话说,王爷过来这边院子了。

  张氏不由喜从天降,就先揽了绘绢在怀里,喜极而泣道:“绘绢,姨娘没有说错吧,王爷如今最疼的就是你了。你是王爷最小的女儿,以后这府里,谁也大不过你去。”说完,便赶紧放开绘绢,到一旁的大镜子里去照了照,见自己穿得一身鸦青,显得自己满脸菜色,不够妩媚。就赶紧拿了胭脂,在两颊和唇上轻点了点。再照了照镜子,便发现自己的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绘绢在旁看了,抿着嘴笑,又道:“姨娘要跟爹爹说话,我就不打扰了。”就笑着回了自己屋里。

  张氏有些脸红,却也没有拦着绘绢。——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谁知张氏在屋里等了半晌,却没等到王爷进她房里来,只听到旁边绘绢的屋子里,传来一阵哭叫声。

  张氏赶紧冲出自己的屋子,往绘绢屋里去。

  结果只看见王爷站在绘绢屋子的门口,正厉声呵斥道:“你的嫡母去世十几日,你不说去披麻戴孝跪灵,尽一尽为人子女的孝道,却躲在自己屋里只顾自己舒坦。——你说,你可有一点为人子女的孝心?”

  绘绢今日憋了一天,觉得姨娘和爹爹都逼着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十分委屈,就大哭道:“我不要去灵堂我害怕我的嫡母三年前就死了,哪里又来外四路的嫡母?——爹爹不害臊,我可做不出来那等没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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