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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56)

  范朝风的府邸是辉城一处不起眼的庭园。地方不大,就住着范朝风从京城范家带来的家仆和亲兵,只是平日里休息见客的场所,并不是正经行辕。湖衣现下是此处唯一的女子,未免以女主人自居。一面帮范朝风打理衣食住行,一面又笼络从范府跟来的仆从下人,倒也被她套出点话。知晓范四夫人那是出了名的不能容人。范四爷也宠着那位夫人,现下在外一住大半年,居然也不近女色,端得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湖衣那要攀上良人的心又盛了几分。

  赵全从外匆匆买了糕回来,赶紧地就给湖衣送过去。他跟着范朝风这许多年,也了解范四爷的些许习惯。以前只有四夫人能入了四爷的眼。不过这男人吗,既然开了荤,知了那事的趣味儿,偷鸡摸狗就是顺理成章的事。这湖衣姑娘虽然出身不好,可挡不住颜色实在好,虽稍不如四夫人,可胜在新鲜有趣会逢迎。四夫人是没人比得上,可那脾性实不是一般男人能忍的。赵全就很看好这位湖衣姑娘,说不定,他们四房第一位姨奶奶就非这位湖衣姑娘莫属。这有一就有二,他赵全的妹子颜色也好,不久就要入府当差,多半会分在四房风华居。就算为了他妹子的前程,他也得好好帮帮这位湖衣姑娘。

  湖衣却正在自个儿屋里生闷气。她虽未还陪客过夜,给男人佐酒调笑却也是惯了的,自知道一个男人要对一个女人起了那心,是个什么样子。她在这范四爷身上也费了不少功夫,却还是不见成效。今儿她听说那信是范四爷的夫人寄来的,便故意拆了那信,就想看看自己在范四爷心里是不是和常人不一样。只要能让范四爷放在心上,那正室不正室的,湖衣还不放在眼里。

  虽说做人妾室,若生不下子嗣,多半后景凄凉,可她们这些人和良家女子不同,最多不过打回原形,不搏一搏实在不甘心。况且她们有的是手段让男人离不开她们,还怕生不出孩子?--至于那些正室夫人,在她们这些人眼里,就是那自带嫁妆,侍奉公婆,打理家事,扶养子女,照顾妾室,还要独守空房的蠢女人。

  给人做小就松快多了,只要在床上服侍好男人就成。哪怕不小心得罪了男人,只要去给正室夫人磕几个头,那男人为了正室的脸面,自是会乖乖回转来继续睡自己。正室夫人要将男人霸在自己屋里,人会说她善妒,不贤。可妾室要把男人霸在自己屋里,人只会夸这个妾有本事。

  只这范四夫人是怎么回事?不好好做她那大方贤惠的正室太太,居然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姨娘一样,将男人管得死死的,就算在外面没人看着,她男人居然都不偷一点腥。湖衣对这位范四夫人,又羡又嫉又恨。

  接过赵全送过来的松云糕,湖衣却也没有心思要用,随手就放到一边。

  赵全就笑嘻嘻道:“湖衣姑娘可得趁热用了。凉了就不好了。”

  湖衣懒懒道:“多谢赵管事费心。湖衣现下却是没有胃口。”

  赵全就关切道:“湖衣姑娘身子不好,可要着紧看大夫。”

  两人还要聒噪,另一个管事范忠就过来叫赵全:“你跑哪儿去了?四爷等了你好半日了。当你值的时候不在,活腻了不是?”

  赵全就全身一个激灵:“四爷不是去了太子行辕?这会儿就回来了?”

  范忠看都不看湖衣,直接推了赵全就走。

  湖衣想细问问,却无人理她,只咬了唇看两人远去。

  范忠就带着赵全去了范朝风的书房外面候着。

  范朝风处理完公事,才叫了两人进来。

  书桌上放着的是那封被湖衣拆了的家信。

  赵全还不知那湖衣姑奶奶做了什么事,只堆着笑道:“四爷今儿回来得早,要不要吩咐厨房做几个小菜,让湖衣过来佐酒唱曲儿,也能舒坦舒坦。”

  范朝风就举了那拆开的信,怒道:“我的私信你们都敢拆,活得不耐烦了?”

  范忠和赵全吓得赶忙跪下,磕头道:“小的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动四爷的文书!请四爷明查!”

  范朝风自是知道信是湖衣拆的,不过借题发挥而已,就一只手扶着额头,揉了揉紧皱的眉头。

  对这位商湖衣姑娘,他已忍无可忍。人品卑劣,行事粗糙不说,还极没眼色。以为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男人就都得拜倒在她裙下。

  平时因为太子吩咐,还要查查这位姑娘的底细,便不得不放着她在自己身边折腾。现下太子派的人回报说,这商湖衣本名商来喜,是杭县附近的一农家出身,因自小生得颜色出众,被戏班子买去调教,也是春喜班出了名的台柱货,倒是货真价实的戏子。这杭县周边的人都尽知的,惯会陪酒待客,只还未开苞。杭县有个富商本跟春喜班的班主讲好了,要赎了她去做个外室。谁知承王设局,春喜班所有人都死于非命,就这湖衣机缘巧合活了下来。太子知范朝风早就恼了那商湖衣,现下知道这女人无大关碍,就许了范朝风任由他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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