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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447)

  这朝阳山,又只剩下范家的旁支,继续在这里守着。

  从朝阳山回到上阳王府,安解语就如同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醒时分,总是有些不切实的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否反认他乡是故乡。

  范朝敏在大门外接了众人,又和五房的范五爷和五夫人厮见过了,就领了他们进门。

  五房便住了尚善院。

  太夫人的春晖堂也布置起来,做了一处思亲念想的地方。范朝晖每日日落之后,会去那里坐一坐。

  春晖堂的仆役下人,还是同以前一样。只是如今这里没了主子,便各样人等减了一半。只是孙妈妈哪里都不愿意去,就在这里同以往一样,依然在春晖堂管总各样琐事。

  而五房的尚善院里,五夫人林氏刚命仆妇下人将东西都安置好,又让人烧了水,要沐浴。

  范朝云抱着两个月不到的幼子逗弄了一会儿,见他又哭了,知道是饿了,便叫了乳娘过来,让她去喂奶。

  五夫人沐浴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到了梳妆台前,对范朝云笑道:“五爷,我们可是回来了。”

  范朝云坐在对面的圈椅上,微微一笑道:“是啊,我们可是回来了。”又望着窗外道:“这王府盖得,比以前的府邸气派多了。”

  “可不是?——特别是四房的风存阁。”五夫人照了照镜子,便拿起一旁的香脂,往脸上细细地抹上去。“那样气派的三层高楼,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府里,连正院元晖楼都比不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风存阁是这王府的正院呢。”

  范朝云讪笑一声道:“大哥和四哥向来亲厚,如今厚待他的孀妇弱子,也是应该的。”

  林氏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他们四房,如今已是没有男人撑着门户了。——还这样抬举他们,也不知他们受不受得起。”这话已经不像以前那会儿,林氏上赶着巴结四房时候的语气。

  范朝云没有说话。他和林氏想得也差不多。

  以前他们在范府里,一直是最不打眼的一房。大爷范朝晖和四爷范朝风,都是太夫人的嫡出,在外有要职,在府里也是人上人。唯有他们这五房,是庶子。太夫人虽然没有厚此薄彼,可到底嫡庶有别,他们也没有更多的想头。

  谁知当日从旧都撤出的时候,大夫人程氏居然玩了一出金蝉脱壳,叫四房母子都留在旧都。当时他们夫妻俩都发现四房一个人都没有跟上车,便以为是四房的物事多,耽误了。林氏还想去找太夫人和大夫人,让他们等一等。而太夫人却一直昏睡不醒,大夫人又见不着。

  范朝云见势不妙,就将林氏拖住了,不让她去多事。

  林氏不解。范朝云便嘱咐她,如今看来,是嫡出两房有了什么天大的过节,非要对方不死不休不可。他们是庶出,只能旁观,可别贸贸然卷进去,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林氏这才有些后怕,便不再言语,装做不知道四房被拉下的事情。

  后来在朝阳山,他们听说旧都被夷人所破,四房众人大概都是活不成了,心里也难受过一阵子。不过转而一想,两房嫡系,只剩下一房。而剩下的那房里,如今唯一的庶子然哥儿,也成了病秧子,八成也养不大了。若是大房以后再也没有儿子,那这份范家的家业,岂不是就要落在他们五房手里?

  人有了贪念之后,看问题便有了不一样的立场。

  本来打的好算盘,却在后来听说四房母子又被王爷救了之后,全盘落空。便觉得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对方抢了一样,再不能平心静气的对待四房。

  虽说他们不再打着五房可以承继范府家业的算盘,可是到底对四房母子,也有了隔阂。再不能同以往一样,毫无芥蒂,甚至有些巴结的样子。

  这次范朝晖带了更多的人回了范府,足足忙了两三日。也亏得是范朝敏对范家的家事熟悉,才在短时间内,将各房主子、下人都安置下来。

  范朝晖又带回了太夫人、大夫人和绘懿的牌位,便要在王府正式发丧,要整个北地为太夫人和王府的亲丧举哀。

  范朝敏也无不同意,只是拭泪道,然哥儿估计也就这几天了。要不要等一等,等然哥儿的事出来,再一起办了。

  范朝晖听了更是黯然,坐在太夫人的春晖堂里,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没几日,就算是铁打的人都受不住了。

  安解语听了,心里也难受,便让人做了范朝晖往日最爱的小菜,放在食盒里,亲自拎了过去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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