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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319)

  眼望着范朝晖,安解语终于流下泪来,软语相求,“王爷,你位高权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对我苦苦相逼?”想了想,又慌乱地补充道,“比如今天晚上的那四位小姐,个个比我好,又对王爷一片真心——王爷若是喜欢,可以都纳了去。”

  范朝晖那边正极力平息自己的真气,慢慢疏通着自己有些紊乱的经脉。突然听见对面的安解语口不择言的说话,如大锤一样,再次击打在他心脉之上。

  范朝晖霎时明白,在如今的安解语心里,自己不过是匹夫滥yin之辈,一个觊觎寡居弟媳的无耻大伯——这个认知,比先前意识到自己与她今生无缘更是痛苦。范朝晖再也收不住紊乱的真气,全身剧痛,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安解语见对面的王爷吐出血来,吓得又后退了几步。

  范朝晖看见对方的举动,更增伤感,“是啊,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逼你?——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

  安解语含泪道:“我一直相信王爷是个光明磊落的奇男子。——别让我后悔自己看错了人。”

  范朝晖用袖子在嘴边抹了一下,顺手将鲜血抹去。脸上似悲似喜,望向安解语:“这么说,倒是要谢谢你如此高看于我……”

  范朝晖还想说些话,狠狠刺伤安解语。可见她双目含泪,全身如筛糠一样抖个不停,便一句狠话也说不出口。——罢了,罢了,自己本就是欠了她的。多年的坚守,换来这样一个结局,不过是自作自受而已。

  范朝晖的拳头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终是不忍心再说什么,让对方徒增烦恼。便反手推开窗,一溜身又窜出窗外,向远处奔去。临走还不忘顺手阖上大开的窗户,以免凉风侵袭,让屋里人受累更多。

  安解语见王爷终于走了,才长叹一口气,慢慢向那落地大窗前面的软榻移过去。——她也是太高看自己了,以为自己能屈能伸,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到头来,她还是选择了撕破那层窗户纸,宁愿面临两败俱伤的局面,也不愿苟且偷生。

  原谅她的反复无常吧。——生与死之间,本就是最艰难的抉择。

  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只是完全凭着本能行事。

  不过有一点很明显:今天这事儿,是彻底得罪了王爷。

  明天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和命运,安解语不敢去想。

  她如初生婴儿一样蜷缩在软榻上,用大氅紧紧裹着自己,右手抓着脖子上戴的小玉佛,泣不成声:“朝风、朝风、朝风、朝风、朝风、朝风、朝风、朝风、朝风……”

  远在千里之外的范朝风,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明明白白地听见,解语在唤他。一声声,一句句,如杜鹃啼血,字字含泪。

  范朝风跌跌撞撞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将床边的衣服套上身,就要往门外跑去。

  庄穆一直在范朝风隔壁屋里住着,此时听见这边的声响不对,也赶紧披衣起身,过来查看。结果却见范朝风将外袍反穿在身上,正拿了鞋子,努力往脚上套。

  庄穆便赶紧跑过去,蹲下来给范朝风穿鞋,又柔声道:“四爷要做什么,叫我过来就是了。大晚上的,伤了自己怎么办?”

  范朝风听见庄穆的声音,如一盆冷水泼下。他被困在这异国他乡,已是快半年了。前一阵子,才听呼拉儿国在南朝的探子发来的消息,说是上阳王范朝晖建成了新王府,要将在祖籍的家人都接到上阳王府里来。想来自己的妻子,应该也跟着太夫人她们,已经到了上阳王府了。——呼拉儿国和南朝相隔千里,交通不便。范朝风到现在,都还未知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曾经被人陷害,九死一生,

  这边范朝风想到自己的妻子,就痛恨自己为什么盲了双目,如今被圈在这王都别院,寸步难行。留下妻子,在南朝担惊受怕,日日流泪,心痛神伤。

  昏乱间,范朝风慌不择路,便一把抓住一旁庄穆的手,急切道:“庄姑娘,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帮我回南朝我家里,给我妻子报个信:就说我还活着,让她不要伤心过度”又补充道:“另外跟我大哥说一声,我大哥一定会派能人异士过来接我”

  庄穆未想到,范朝风第一次主动抓她的手,却是要让她回南朝给自己的妻子报平安。心里便很不是滋味,只酸溜溜地道:“四爷,你妻子如今跟着你大哥,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范朝风叹息道:“你不知道,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如今不知道怎么煎熬呢。”想了想,范朝风又忍住了一句话未说。庄穆这人性情阴晴不定。虽说近来一段日子,和他合作,帮丽萨公主登上摄政长公主的位置,两人关系已是改善了许多,可到底有隔膜在,还是不要说的太多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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