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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227)

  徐小楼没想到这位夫人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微微有些失神,就放软了声音,答道:“小生京城人士,三岁开始学戏,如今已有一十八年,一直都是在三庆班里。小生所学,乃是家传。”

  安解语便道:“这么说,贵戏子出身梨园世家?”又冷笑道:“难怪做得一手好戏。”

  未等那戏子答话,安解语便又道:“敢问贵戏子在京城,都去那些人家唱过堂会?”

  这一下却问到徐小楼心坎里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不必如父母辈一样,去到那些下层人多的小戏院唱戏。自己现在去的,都是高门大户,流云城里的一流人物。且自己又为皇后和太子办事,自不同一般卑贱的戏子,便昂首答道:“小生去过的人家多了,譬如在座的中山侯曹府,辅国公慕容府,以及威远侯府,五城兵马指挥使蔡府,吏部尚书柳府,还有兵部尚书雷府,小生都去过多次。”一一数来,却是几乎囊括了京城大部分权贵豪门,只除了范家。

  安解语又幽幽地问道:“哪家后花园的海棠最好?”

  徐小楼一时不察,朗声答道:“要说后花园的海棠,当是辅国公府上。其实柳府后花园的杏花也是不错的,依小生看,乃是京城的一绝。”

  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零五章 混水

  第一百零五章 混水

  在场的人听见这话,都纷纷变了脸色。就连上位的皇后也是沉下脸来。

  庄穆便有些着急,想给徐小楼使眼色,却又被镇国公死死盯着,不敢有丝毫异动之处,只好低了头,做视若无睹状。

  安解语便笑了,道:“这位戏子,那请问你,可有去过镇国公府上唱戏?”

  徐小楼这才醒悟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就有些慌乱,求救似地望皇后那边看去。只见庄大家把头垂得低低地,并不往他这边看。

  安解语就收了笑,又厉声问道:“请回答,去过?还是没去过?”

  徐小楼得不到指示,只好转过头来,低声道:“未曾。”--范家众人都在这里,徐小楼却是还没这胆子,当着范家的太夫人和镇国公撒这个谎。

  安解语便将眼光在席上转了一圈,将席上的女眷都看了一遍,才若有所指道:“想来你是认错人了。谁家后花园的海棠等着你叙旧,你自去找她呗。拉扯别人做什么?”又追着问道:“那些请过你唱堂会的人家,你连人家后花园的景致都如数家珍,那些人家的女眷岂不是和你有着更多不得不说的故事?”

  徐小楼情知不对,想要反驳,却觉得脖子后面突然象被针扎了一下,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了。

  安解语等了一会儿,见他并不说话,便道:“你不出声,本夫人就当你默认了。也是,这种话怎么说的出口。只是本夫人向来心善,老实,嘴又笨,不会跟人争,就算被人明晃晃地陷害了,也只好自认倒霉。再不会为了这点子小事就喊打喊杀的。只是那真正和你后花园相会之人,见你连她的样貌都记不清,还错认成别人,说不定就真恼了你,要对你们戏班子行些打击报复之事。--你可是给你们戏班子惹了**烦。还不赶紧去向那些真正捧你的贵客赔个不是?”--安解语如此说,也不过是寻些口舌之快。情知今日被人泼了糟污,也不知范家的人会怎么想。若不多拉些幸灾乐祸的人下水,简直是白白担了娱乐大众的虚名。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却也并不指望那徐小楼会真的去向别人赔礼。

  结果徐小楼却发现一股大力从后拘着自己,如有形质一般,便转了身,只身不由己地冲辅国公府女眷的方向跪下了。

  安解语见他真的给另一桌的人下跪,也吃了一惊:难道这戏子不是别人派来诋毁她,而是真的认错了人?--便略有困惑地对旁边的大夫人程氏问道:“怎么京城里的人家和这些戏班子熟到这种程度?请戏班子唱戏,都能请到内院里去唱?”

  大夫人程氏也恼这戏子不知轻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老鼠伤了玉瓶,折损了镇国公府的颜面,连累到自己还没有说亲的二女儿,便配合安氏道:“本夫人主持国公府中馈也有十几年,还从未听过有人请戏班子到内院唱堂会的。”又端然道:“这些戏子优伶,俱是操贱役者。让这些人上门,没得辱了我们镇国公府的门楣。所以我们从未请过任何戏班子上门。再说大家子里,若是实在喜欢听戏,自家养一班小戏子就是了,不仅干净,且知根知底,省得都窜到人家内院里去拈花惹草。--让个戏子品评自己的后花园,这些人好大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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