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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鸾(79)

  沈氏皱着眉道:“三丫头的话虽有理,但越王与冯家既然有心为难我们章家,又怎么肯轻轻饶过我们?从来就没听说过流放的犯人还能坐车……”

  明鸾打断了她的话:“那有没有犯人坐囚车呢?”

  沈氏顿了顿,有些迟疑:“这个是有的,但囚车跟车不同……”

  “都是车子,谁说犯人就不能坐车了?”明鸾心想,男人们身体qiáng壮,可以走路,但女人孩子却是受不了这个苦楚的,当然是坐车更好,问题在于章家是大户人家,如果讲究个礼法孝顺什么的,长辈走路晚辈就不能坐车,那才是真的吐血呢,如果到时候真的遇到这种事,她一定会找章家的男人骂的,孙子一辈的年纪都小,身体又弱,是守礼法重要还是孙子的命重要?只要章老爷子发了话,想必妇孺坐车就没问题了。

  唉,她对这些亲人长辈还真是没什么感qíng,事关自己的小命,就怨不得她自私了。

  就在明鸾还在盘算路上要如何减轻自己的负担辛苦之际,沈氏已经考虑起到达太原后的生活来。既然有人在太原为章家男丁做好了安排,北上途中也有陈家帮忙打点照应,她也该好好想想日后的事了。等一家人在太原安顿下来,不用说第一件事就是联系远在辽东的丈夫,以及派人找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有驻守北平的燕王,记得昔日养在宫中时,曾经受到过太子妃的照拂,很快送个信去,请他出面为沈家昭雪……

  再多的盘算与想法都只是虚幻,现实就是用来打击人的。明鸾第二天早上随家人一同被押到城门外的时候,脑子里再次骂起了穿越大神。

  章寂父子三人穿着深红色的囚衣,一个个篷头灰脸的,额角还刺了字,因离得远,也不知道都写了些什么,但看上去真是láng狈不堪,一个个都不复往日的白净体面,跟街上的叫花子没什么区别。女眷们虽在牢中捱了几日,到底曾经在陈家梳洗过,瞧着比他们要整洁多了。父子母子夫妻相见,一时间都难以抑制心头的悲伤,抱头痛哭。

  明鸾也被章三爷搂着哭上一份,只不过他怀里还抱着陈氏和谢姨娘,以及谢姨娘怀里的小文骐,含泪泣道:“几乎以为此生再不能见了!”明鸾虽然不大看得上这个渣爹,心里也有些酸酸的,见陈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便出声安慰道:“往后我们一家人就在一起了,父亲不要伤心。”章三爷哭着不停点头,又搂过她嚎。

  陈宏夫妻早就坐车赶到了,见状也忍不住有些难过,言氏悄声吩咐婆子打了水来,请章家众人梳洗,又送上gān净的秋衣。章寂感动地向陈宏拱手致谢:“亲家高义,老夫此生决不敢相忘,日后若有幸,定会报答。”陈宏道:“都不是外人,亲家老爷何必说这等外道的话?两家既联姻,本就该相互扶持才是。”

  章寂叹了口气,看向陈氏的方向,面露愧色:“是我章家家门不幸,连累了贤媳。当日结亲,本是拙荆存了私心,想着陈家富裕,娶了陈家女为媳,日后几个小儿分家,三儿阿敞凭借妻子的嫁妆,也能过上安乐日子,可惜这孽子不能体会慈母之心,多年来都不曾厚待贤媳,如今还连累她受苦。亲家不念旧恶,反而对章家伸出援手,实在叫我无颜以对。”

  陈宏淡淡一笑,这些事他早就听族人提过了,心里有数:“亲家老爷不必多说了,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怎能因一方失势,便束手旁观呢?家妹与外甥女是章家人,日后还要请亲家多照应呢。”

  章寂明白他言下之意,郑重点头应承:“放心。”

  众人梳洗换装过后,一直在不远处跟洗砚搭闲话的差役过来催了:“日头升得老高,该走人了。若是错过了宿头,我们还要吃挂落呢。”

  一行人无奈起程,陈宏便命洗砚带上几个车夫婆子,牵着两辆马车在后头随行。明鸾悄悄打量着那几个差役,见他们仿佛没看见那些马车似的,心下大定,双腿也忽然间有了力气,大踏步走起路来。

  沈氏一路走,一路不停地回头望向南京城墙,眼圈都红了。陈宏与言氏对视一眼,低声商量了两句话,后者便赶上前对沈氏道:“章大奶奶,你不必看了,沈家与李家的案子如今也已了结,都是判的长流,就跟你们在一个地方呢,早在昨儿一早就已经出发了。”

  沈氏讶然,眼中泪花翻滚,盈盈下拜:“多谢陈五奶奶相告,大恩大德,必结糙衔环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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