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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鸾(371)

  郭钊仍旧沉默着,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几名随从盘腿坐在门边,大气都不敢出。屋中一片沉寂。

  良久,曹泽民才叹了口气:“说到底,当年我们会犯错,除了受到皇帝与冯家的蒙骗之外,心生私念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其实我们都还年轻,在地方上多历练几年,未尝不是好事,可我们眼里却只盯着朝中的职位,总觉得自己应该像先生还在时那样,参与国家大事。因为不能进入中枢,便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压,甚至因此怨恨起悼仁太子……悼仁太子是先生jīng心教导多年的弟子,说来也是我们的同门,若他真有什么不好之处,先生心里难道还会不知道么?若他果真对先生有怨言,甚至不惜下手暗害,先生目光如炬,难道会毫无察觉?可先生却从没说过太子不好的话!是我们……错信jian邪,将悼仁太子送上了绝路。回头想想,当时先帝已经病重,悼仁太子随时都有可能继位,若他能顺利登基的话,先生的抱负,先生的设想,都有机会实现,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他看向郭钊,目中含泪:“这一切,都叫我们这群不肖弟子毁了啊!”

  郭钊低头,忽然抬手抹了一把脸,抬起头来时,双眼已是通红:“正因为这样,所以才要弥补。正因为我们做错了,违背了先生的遗愿,给百姓带来了灾难,所以我们才要站出来,为这一切负责!二哥,你还年轻,难道就甘心终身留在这种地方,只为了一小群山民而活?!为何不想办法救更多的人呢?!”

  曹泽民悲凉地笑了笑:“救更多的人?若照你的想法去做,恐怕要死更多的人吧?师母当年背弃了先帝与悼仁太子,扶助今上登位,如今又再背弃今上,落在世人眼中,成什么了?四弟,那张椅子谁爱坐,就让他坐去吧,何苦再造更多的孽?!”他站了起来,转身要往gān糙堆的方向走,那里是他的chuáng铺。

  郭钊激动地跟着站了起来:“二哥,你真的不肯答应么?!我知道你心里对师母有怨言,可师母已经知道后悔了,她天天为小六的死哭泣,也十分想念你。她说如果能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绝不会相信皇帝的话!如今虽无法回头,但她也不能再容忍他继续坐在那个位子上害人了!二哥,你可知道如今朝中是什么qíng形?皇帝与冯家起了内讧,宗室诸王与皇帝也闹起了不和,与冯家更是水深火热!我上个月刚刚收到京里来的消息,有两位老王爷忽然bào毙,死因成谜,世人都猜测是冯家人下的手。皇帝因此申斥冯家人,还寻借口将冯兆南的军职给捋了。派往安南的大军统帅也定了下来,冯家完全被排斥在外,甚至有传言说皇帝即将会下旨立长子为储君。冯家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冯兆东辖下的禁军出现过几次异动,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起动乱,二哥……”

  曹泽民脱去湿衣,倒头睡在gān糙上,竟像是完全没听到郭钊所言一般。

  郭钊叫了他几声,见他完全没动静,便知道他的心意,叹了口气,走到门边,发起愁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势渐渐小了,他咬咬牙,回头再望曹泽民一眼,毅然离开了屋子。

  随从跟上去小声问:“四爷,二爷不肯回去,咱们该怎么办?”

  郭钊抿了抿嘴:“他会回心转意的。在那之前,我们先回德庆城去,想法子把二哥从这鬼地方弄走,再寻个地方安顿下来,慢慢劝他。我就不信,以我的耐xing,会等不到说服他的那一天!”

  第五十九章傻子

  朱翰之津津有味地看着街角的卖艺人表演,双手抓着个葱油饼大大地咬了一口,芝麻、葱碎与粉皮顿时掉了一地。

  明鸾嫌弃地睨着他:“脏不脏啊?你就不能好好吃?那些表演有什么好看的?眼睛都挪不开了!”

  朱翰之匆匆转过眼珠子瞥她一眼,又迅速转了回去,嚼着饼的嘴含糊不清地说:“很……有意思……”等到他终于把那口饼吞下去了,口齿才变得清楚些:“以前从京城流亡去北平的时候,我遇到过这样的街头卖艺,但那时我又饥又渴,心里还茫然不知所措,哪里有心qíng停下来细看?如今大事都办完了,我心已安定了,还不趁着没人管,多轻松轻松么?”

  明鸾撇撇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走近了去看,看得清楚些,也好给那些辛苦卖力表演的人几个铜子,叫他们有口饭吃。像你这样,隔得远远地白看,人家都要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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