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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鸾(352)

  杜氏悻悻地,只觉得他不识好歹,不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容儿在她大姑那里照看呢,没事儿。”

  沈儒平看着在场众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便知道老婆说话造次了,连忙斥道:“行了,男人们在商议正事,女人少说两句!你没瞧见章家三丫头在那里倒茶?快帮着招呼啊!”说着便从门边拿了张方凳往朱文至身边一摆,大摇大摆地坐下。朱文至本是坐在正位上,连章寂都次了一席,沈儒平这么一坐,正与章寂相对,位次等同,朱翰之与吕仲昆反倒落到他下手去了,见状双双皱起了眉头。

  杜氏本来也拿了张凳子要跟着他一块儿坐下的,坐到一半就听到他这话,只得又抬起了屁股,走到明鸾身边,睨着她道:“章三丫头,别耍小心计,小小年纪就学会装哭告黑状,真不知道是什么家教!”

  明鸾红着眼圈看向自家祖父、朱文至与吕仲昆,扁着嘴委委屈屈地不说话。章放便冷笑说:“沈大奶奶,我们章家的家教自然是好的,这耍心计告黑状的是你们沈家人吧?”

  杜氏近日常与村妇吵闹,早练成了利索无比的嘴皮子,闻言一板脸便习惯xing地要骂回去,却被朱文至再次打断:“好了,舅母,章三表妹什么状也没告,更没说半句沈家人的坏话,您就别再为难她了!”

  杜氏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朱文至却感到有些伤心。方才他担心沈家夫妻与明鸾争吵会使得章沈两家的关系雪上加霜,原想走过去劝解两句,正好将沈儒平的话听了个齐全。他有些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会认为自己的事是光明正大可以敞开来说的?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见不得光么?还说什么章家是为了争救驾之功,章家处处都以他的利益为先,别说争功了,章老爷子甚至还让孙女劝他,若是北平局势不妙,可以先不忙着救章家人。他们哪里像是贪功之辈?反倒是舅舅这番话,象是时时在提醒他,别忘了他们的恩惠一般。

  然而沈儒平夫妻看到他的反应,却有些误会了,彼此对视一眼,便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向吕仲昆介绍起这三年的经历,从半路上遇见太孙开始,一直到迁来德庆为止,特别突出了沈家人所受的委屈与苦楚,杜氏还拿自己死去的儿子出来哭了又哭,说他如何可怜,如何凄凉,然后又说起女儿与太孙的婚约,说女儿这三年里如何陪太孙共患难,如何辛苦,云云。听得章家父子只管低头喝茶,明鸾差一点就打起了哈欠。

  吕仲昆倒是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过程中不断发出感叹声,偶尔瞥向太孙的方向,却发现对方的神色渐渐僵硬,到得后来,已是浑身不自在,好几次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都死忍住了,双手紧握着椅子把手,握得指关节都发了白。吕仲昆心中有数,便微笑着打断了杜氏第二次重复儿子在流放路上不幸病亡经过的话:“我都明白了,等见了燕王殿下,必然会将所有事qíng都一一禀报清楚。燕王殿下若知道贤伉俪的义行,也必然会感激二位的。”

  沈儒平见他神色诚恳,心里很是满意,又瞧了太孙一眼,却吓了一跳。朱文至此时的表qíng无论如何也不象是流露出对沈家的感激,难不成他说错了什么话么?

  朱文至只觉得有些疲累,便转向章寂:“姨祖父,先前我听说您对我离开的事有些安排,却不知个中细节,能不能请您跟吕先生详细说说?早些定下日期,也好将该办的事办妥了。”

  章寂点点头:“确实应该这样。”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章放便上前将早已商量好的安排说了出来。

  章家的打算是,让“沈家子”病亡,然后明着发丧,由于德庆本地风俗,未成年的男丁横死,是不讲究大办后事的,正好有足够的理由悄悄将人以送葬的形式用船运走。只要选在清晨等没什么人看见的时间,再把船驶向西江对岸僻静处,换了衣服改上别的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太孙送离德庆了。只有胡四海麻烦些,恐怕要多耽搁几日,还好他在名册上只是普通军户,而非流放犯人,只需寻个亲人重疾或回乡奔丧之类的借口,就可以请假。因德庆军户江达生与章家相熟,章放在百户所里又有些权柄,要办成这件事并不难,虽说胡四海一去不返,多少会给章家添些麻烦,但若能找到另一个擅长修理军械的工匠,用不了多久就没人会想起xingqíng孤僻的“古月海”了。

  吕仲昆听了微微点头:“章家的这些安排很是妥当,就这么办吧。燕王属下有个部将,与广东都指挥使司的副指挥使乃是结义兄弟,等我们离开后,会请那位部将修书一封给他那义兄,编个借口,把胡四海从军册上抹去,只说是请调到别的卫所去了,也省得给章家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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