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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鸾(301)

  贵公子哈哈大笑:“我不过是个商人,算是哪门子的贵人?您才是说笑呢。”说罢便冲着少年问:“小兄弟,你怎么一个劲儿往后头躲呀?莫非真是个女孩儿?”

  那少年似乎生气了,猛地抬起头来,瞪着那贵人大声道:“我才不是女孩子呢,你笑话我!”

  贵公子与他打了个照面,才发现这少年从右边额头开始,到右侧颧骨下方为止,几乎有小半张脸都笼罩在深红色的可怕伤疤之下,原本还称得上清秀的面容显得分外可怖。瞧那疤痕,似乎是火烧所致。贵公子心下一凛,仔细盯了他几眼,发现他左下巴处长了一颗不起眼的小痣,微微松了口气,笑说:“是我失礼了,小兄弟别见怪。”

  少年气鼓鼓地坐下不理人,贵公子也无心再多说什么,便向郎中又赔了不是。郎中心中正震惊呢,面上却不露异色,笑呵呵地与他寒暄几句,便告了别,目送他翻身上马,追着早已先走一步的商队远去。

  岭上又是一片寂静,四周无人。郎中回过头来,看向少年,神色yīn沉不定:“那人……你认得?”

  少年笑了笑,从牙齿fèng里挤出一句:“安庆大长公主手下的狗,怎会不认得?!”

  郎中闻言又是一惊:“安庆大长公主的人怎会在这里?他这是认出你了?!”

  “大概只是远远瞧着有些眼熟,才过来问的吧?”少年漫不经心地拿掉下巴上的那颗“痣”,“放心,我已经长大了许多,容貌有所变化,又有这么大的疤痕在,他是认不出来的,否则就不会走得如此gān脆了。”

  郎中却还是不放心:“无论如何,此行遇上他,我们就不能再掉以轻心。瞧他走的方向,分明也是要南下,只不知是做什么去的。莫非他也收到了风声?!”

  少年皱起眉头想了想:“欧阳太傅门下双星,一个下了诏狱,两个月前听说受了重刑,熬不住没了,另一个半年前被流放到岭南,却不知是在哪一处。他会出现在这里,若不是冲着流放的那个去,便是想要回广州重开商路吧?只要避着他些,也没什么要紧。”

  郎中道:“欧阳太傅当年在广州的基业早在他去世后便由安庆大长公主收了,所有的铺子不是盘了出去,就是jiāo给内监去做,这时候再去,哪里还能再拣起来?当年欧阳太傅能将生意做大,是因为有皇室在背后撑腰,如今的皇室,还有谁买安庆大长公主的账?”

  少年冷笑:“安庆大长公主殿下素来不是个聪明人,天知道她是不是又异想天开了?横竖她这条狗与我们不是一路的,只要行事谨慎些,小心避开他就是了。”

  郎中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忍不住叹气:“我们这一趟差事……似乎比原先预想的要困难许多啊!”

  少年站起身,脸上表qíng重归淡漠:“再困难,该做的也还是要做,这不但是为了活着的人,还有……死去的人在看着呢!”

  明鸾抬起头来,第八次看向田边站着的沈昭容,撇了撇嘴,又再次弯腰继续cha秧的工作,等把整片田都cha好了,方才踏着泥水走上田垅,拿起水瓢从木桶里舀水冲洗双脚上的泥。

  沈昭容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她看见旁边小道上有几名农夫扛着锄头走过,走在最后的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冲明鸾招手打了声招呼,明鸾就这样一边做着冲脚的动作一边抬头招呼回去,然后才从腰上抽出布巾擦gān脚上的水,穿上鞋袜。

  她忍不住道:“这样……不太好吧?怎能当着外男的面露出腿脚……”

  明鸾不解地抬起头来:“难不成要我穿着鞋,放下裤腿,下水田cha秧吗?”

  沈昭容一时语塞,讪讪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明鸾拿着布巾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尘土,不屑地笑笑:“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大家子的姑娘,应该有仪态,不能失礼,不该在外面露出双脚,不该跟外头的男人说话……《女诫》我比你熟,用不着你来教我。”

  沈昭容低头不语。

  明鸾瞥向她:“今儿又来做什么?是缺了吃的还是缺了穿的?我听说你家分得的几亩地如今还荒在那里,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们以为土地会自己长出粮食来?还是以为光凭军余每月得的钱粮,除了够你们吃穿之外,还够上jiāo卫所的份?该不会指望我们替你们家jiāo吧?好歹也做了三年军户,不是菜鸟了,若真的打了这样的主意,脸皮也太厚了些,书香世家就是你们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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