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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鸾(119)

  沈氏脸色微微发白,犹豫着迟迟不敢应承,就在这时候,船舱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却是周姨娘的声音:“二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接着是宫氏尖利的斥骂:“你怎么忽然进来了?谁让你进来的?赶紧给我滚出去!”只听得一阵咚咚声响,周姨娘跌跌撞撞地跑出了船舱,衣裳前襟湿了一大片,散发着鱼汤的鲜味,还有几块鱼ròu屑沾在上头,láng狈非常。

  众人齐齐望去,正在船头跟章放说话的玉翟却猛地跳起,脸色煞白地跑回船舱内,结果被宫氏骂了一顿:“叫你去拿吃食,你却迟迟没回来,反而把东西jiāo给那贱人送来,是存心要气死我么?!”玉翟哭道:“母亲,我不是有心的,父亲问我话,我就……”

  “到底怎么了?!”章放坐在船头,脸上满是不耐,“你一早上都神神秘秘的,开饭都不肯出来,我问你是不是儿子的病qíng有变化,你还说没有,我不放心,才叫了闺女来问,你骂她做什么?周姨娘也是好意,见你不去拿吃的,怕你母子俩饿着了,才特地将东西送进去,你又发什么疯?!”转头又问周姨娘:“你好好的叫什么?可是骥哥儿有什么不妥?”

  周姨娘一张脸白得像纸一样,整个人都在发抖,听了章放的问话,也迟迟不敢回答,一转头,看到青雀与文虎正站在河滩上呆呆地看着自己,忽然想起他们姐弟俩直到吃饭前都一直待在舱中,不由得眼中一黑,扑了过去,上上下下检查了个仔细。

  章家众人看得一头雾水,沈氏却忽然脸色白了,猛地转头看向船舱。官差们呆立半晌,班头左四却忽然拍了一把大腿,闯进舱中,又马上钻了出来,脸色黑得像锅底一般,yīn森森地看着章放:“你儿子生了天花,已经出红疹了!”

  众人都大吃一惊,章寂离舱最近,虽然脚下不便,但还是硬拖着木桎钻进舱中查看,果然发现章文骥正在发热,而身上、手上、脖子上都是红点点,忙喝问宫氏:“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宫氏软倒在旁,自知无法再隐瞒下去了,只得哽咽答道:“早上看已经是这样了……”玉翟也在旁抽抽搭搭地回答:“哥哥这几日一直在发热,从昨儿开始就烧得神志不清了,吃了药也不管用……”

  “糊涂!”章寂怒道,“既然知道他病得重,就不该隐瞒,若是早早请了大夫来瞧,说不定早就有所好转了!”

  宫氏痛哭出声:“父亲,也许骥哥儿并不是天花,只是出痘,求求您,千万别把他一个人抛下……”

  当初与沈李两家同行时,沈君安得了天花,吴克明曾数次威胁要把他抛下,宫氏想必是心里担忧,害怕押送自家的官差也会这般处理,又心存侥幸,才会撒谎。

  但章寂还是怒气难消:“这样的重病,若能早一刻请大夫来瞧,便有多一分病愈的把握,你一昧隐瞒,就不怕耽误了孩子?!”

  宫氏痛哭:“媳妇儿怎敢隐瞒?只是想着,好歹要捱到铜陵,见了媳妇儿的姨妈姨父,才好给孩子请大夫,有人帮衬着,治病休养也便宜些。”

  章寂愤怒地直跺脚,陈大志与其他差役们商量几句,便上前道:“老爷子,令孙这病怕是早在池州前就被沈家那孩子过了病气,这几日在船上,我们都凑在一处,也不知有几人受了感染,这样的大事可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必须尽早处置!”

  章家人闻言脸色都是一白。沈君安是亲戚家的孩子,他得病,章家人还可以冷眼旁观,但章文骥却是章家二房嫡长子,章家年轻一代的子弟中,最受看重的除了文龙便是他了,若真有个好歹,叫人如何忍心?于是各自心中对沈家的怨念又添了几分,若不是沈君安得了天花,章文骥又怎会被传染呢?

  明鸾转头看了沈氏一眼,想知道她心里可会有所愧疚,却看到她扭头看着河滩上那对甥舅,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

  第四十一章彭泽

  文骥天花病发的消息瞬间传得所有人都知道了,官差们都气得直跳脚,连船家也连声说晦气,不肯再接这批客人,生怕自家的船沾染了病气,被官府知道了要烧掉。宫氏唬得跟什么似的,连连哭着求他们不要把自家赶下船去,又向官差们解释儿子只是生水痘,并不是天花。

  但差役们哪里肯信?张八斤还神色不善地道:“瞧他这症状,分明就是天花!是被沈家那孩子传染的吧?你这妇人睁眼说瞎话,难不成是想害死我们?!”又向章放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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