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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里(16)

  “这是姑太太从前没穿过的衣裳,出嫁前赏我了,你那件我改小了的。过来,试几朵绢花。”路妈妈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女儿的问题,一边从衣箱底挖出一个小木匣,放到桌上打开,里面一边摆着十来支鲜艳jīng致的绢花或堆纱花,一边摆着金银首饰。chūn瑛好奇地凑过去瞧,数了足有十来支银簪,其中四五支是镶了玉石或珊瑚的,还有几支金的,四对金银镯子,五六双耳坠子,其中有一对,是小指甲大小的珍珠,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镶嵌在金丝扭成的底座上。

  chūn瑛暗暗吃惊,这个家不是很穷吗?老妈怎么有这么多首饰?!

  路妈妈拿起那双珍珠坠子,看了又看,叹了口气,还是放下了。路有贵见了,便问:“是姑太太赏的那对?怎么不戴上?”

  “算了,要是在路上掉了,我可要心疼死。”路妈妈拿了几支金银簪子和一付金镯,却略过了镶有玉石珊瑚的那些,又换了一对耳环。她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梳了一遍,cha上那几支簪子,添了两朵大红堆纱花,左看右看,仍有些不满意:“可惜都是鎏金的,若是真金的该有多好?”边说边瞥了丈夫一眼,路有贵不知是不是没听到,卖力地哄儿子去了。

  chūn瑛还在盯着那些首饰,心想就算不是真金的,这也值不少了吧?忽地从旁边横出一支粉色绢花来:“带上试试。”

  她接过绢花,对着镜子看了看,cha在发环中间扎红头绳的位置,总觉得有些怪异。她问母亲:“咱们这是在gān什么?是打扮好了去看灯吗?”

  路妈妈含笑斜了她一眼:“傻子,当然是走百病啊!”

  经过母亲的一番解说,chūn瑛总算弄明白,这“走百病”其实就是一帮女人手拉手去散步过桥的意思,已婚的妇女还会去摸城门上的铜钉,好祈求生男。元宵前后,从初八开始,一直到十七八日,都有人去走的。侯府的家生子们凡是没有正经差事或不当班的,府中主人们赐下来的元宵和赏钱都轮不上,便在十五那晚出去逛。

  天刚黑,路妈妈就急不可待地催促chūn瑛穿戴好了,又挑剔地给她换了一朵chūn桃式样的粉色纱花,一家子齐齐出了门。经过崔家屋子前时,chūn瑛隐约听到里面有女人哭声,脚下一慢,老娘已经瞪了一眼过来,只好快步跟上。

  这是chūn瑛穿越后第一次走出院门,感觉很是新鲜。门外是条一丈来宽的路,两边都有许多院门,从门中透出灯光来。右边黑呼呼地看不清楚是什么地方,左边却灯火通明。路家夫妻说说笑笑地往左边走,chūn瑛跟在后面,小心地探问着这条街的qíng况。

  原来这里是庆国侯府后街,街上有一半院子住的是侯府的仆从,另半条住的也不是外人,正是侯府主子们的本家族人,只是他们人员众多,贫富不齐,有些人过得还不如仆役,只能靠到侯府里打打秋风,勉qiáng度日,有时为了求见府中主人,甚至还要对有体面的家仆丫环陪笑讨好。

  又及,这李家本是书香世家,世代子孙都讲究“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有几个子弟家门败落,又拉不下脸去讨好侯府主人,更不想看侯府奴仆脸色,便只好自寻出路,运气好的寻个教馆或做账房先生,不好的自己下海做买卖,也不乏其人。

  chūn瑛听了,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又有了新的认识,正想着这些qíng报对自己有什么用时,忽然听到母亲欣喜地高声喊:“紫鱼?是紫鱼吗?!”

  抬头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几名聚在一起说笑的媳妇子中,有一个三十多岁穿紫的转过脸来,也是一脸惊喜:“红鲤!哎呀,真是好久不见了!”

  路妈妈丢下丈夫儿女,就往对方跟前跑,那位名叫“紫鱼”的媳妇子也很是激动地拉住她的手:“离上回见面,已经有四五年了,你过得可好?”

  “好,我很好。”路妈妈抹了抹泪,“多早晚回来的?怎么也没送个信来?”

  “昨天刚到,我男人送庄里孝敬的节礼来,顺道给长辈们磕个头,今天刚见了亲戚,还没得空找你呢。”紫鱼上上下下打量路妈妈一番,眼中也带了泪意,“怎么瘦了许多?”

  旁边有媳妇子好奇地问:“卢嫂子,你跟路嫂子是熟人?”

  “当然是熟人。”紫鱼笑道,“小时候咱们在一处当差来着,只是后来都嫁了人,才分开的。”她看看路妈妈身后:“那是你二闺女吧?你又生了个小子?夏哥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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