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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门秀(1111)


张氏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自觉如今养尊处优久了,身体也娇气起来,便依了孙女,笑说:“回到家就好了,如今住在汾阳王府的地方,不好劳师动众的。等上了王爷的船,我就叫人调了香膏来给你敷脸敷手,管把你这身皮子重新变白了,再给你多做些好汤,一定要把身体养回去。”
她倒是不把广平王府当成是外人了,赵琇听着只是笑。
而另一头的高桢进了行宫,见到迎上来的烟雨,就先问她广平王身体可好,眼睛治得如何。
烟雨回禀道:“王爷一切安康,饭都比先时多吃了半碗,jīng神也好。眼睛上的药仍旧敷着,昨儿换药时,叶大夫问过王爷,说是比先时又多了些光,虽还是看不清楚东西,但已经能知道面前有没有挡着人了。叶大夫换了方子,改了两味药,如今仍旧要敷眼睛。”又说:“宫里的罗公公来了,正在里头跟王爷说话呢。”
高桢正为父王的病情进展而高兴,听说宫中有使者来,顿时凛然。这罗公公是皇帝身边侍候的,虽不是一等一的心腹,却也算得重用。不用说,他定是奉了皇帝密令而来,只不知是为了什么。
高桢心急着想去见父亲,但想到身上还带着路上的尘土,就却了步。他刚从灾区回来,也不知有没有带了不好的气味,还是先梳洗过,换了gān净衣裳,再来见父王的好。父王体弱,未必受得了那些东西。
等他把自己全身都弄gān净了,连头发都洗过了,松松散开,穿上赵琇给他做的宽松葛袍走进广平王的屋子时,那罗公公已经离开了。广平王侧耳一听脚步声,就笑道:“多早晚回来的?这是梳洗过了?”
高桢走到他对面坐下:“回来有一会儿了,听说罗公公在父王这里,一个人也没有跟前侍候,儿子担心是皇上有什么要紧事吩咐。不敢擅闯,就先去梳洗了来,也免得一路疾行,身上带了汗臭味,熏着了父王。”
广平王笑笑,问他这一路上的事。高桢先时已经捎过几次信回来,详情都说了。如今就是jiāo代近几日的事罢了。灾区的事还算顺利。倒是有几家大户,见灾情渐平,从嘉定来的贵人们施粥舍药。又赢得了好大的名声,便也跟着学起来。那些老老实实施粥赠药的也就罢了,却有两家自作聪明的,既想要善名。又舍不得下本钱,施的粥水稀得可以当镜子照。又或是用了不知积了几年的陈米,灾民见了都不想去吃。赵琇与高桢听说了,亲自跑了一趟现场,那两家的仆从还想拦着不让他们看粥锅。拗不过他二人背景深厚,又有许多随从,还有官府的人陪同。当场曝了光。
高桢冷笑着说:“两家子都是蠢货,他们的子侄还陷在京里呢。在堤坝案上他们自个儿就不gān净,如今又来这一招。赵妹妹当时就问他们两家的管事,他们的主人是不是要钱不要命了?问完直接就拉着儿子走人。儿子回头看见,那两个管事脸色难看得要死。听闻第二天,他们两家就老老实实换上了新米熬的粥,还熬得特别稠,样样比照着咱们弄的粥棚来。两家家主还托人了给儿子递话,想要向儿子请罪。他们跟我请什么罪?!”
广平王也听得冷笑。堤坝案的犯官固然已经被锁拿进京受审了,但他们又不是孤家寡人,身后的家族不可能没有得好处。等案子审清楚了,皇上腾出了手,还要收拾他们背后的家族呢。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涉案的世家富户若是老老实实做些善事,在乡间挣点好名声,将来朝廷说不定还要看在舆论面上,对他们从轻发落。如今既想要善名,却又舍不得那点钱粮,只会被人说是沽名钓誉,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就算他们换了稠粥,也在灾民心目中得了坏名声,灾民们往后感激的只会是带来这份变化的高桢与赵琇,却不会记那两家人的恩情。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果然是蠢货!
不过正因为是蠢货,皇帝要割他们的肉时,才会大快人心。罗公公此行随钦差而来,其实就是要传达皇帝的密旨——国库已经没多少钱了,先帝糊涂了十多年,留下了一本糊涂账,为了他的丧事,皇帝又再往外支了一大笔;北方边境的军费不能裁减;山西去年大地震,如今还未恢复元气,仍旧需要钱粮支持;江南海傍大坝修了几回,已经花了不少钱,接下来谁也不知道哪里又会有灾。皇帝自登基以来,已十分节俭,连宫室用度都减了一半,还放出了不少宫人,甚至为了节约开支,把册封太子的仪式往后推了又推。如今朝廷只拨下了二十万两银子救灾,幸好上海府本地的宗室、世家、富户们先行撑起了赈灾大业,才没有出乱子,还大大减轻了朝廷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