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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望族(60)


被抬回来的正是十五太太徐氏,她躺在一块门板上,低低地哀叫着,下身满是血,血沿着门板一路滴回来,看见的人都慌了。文顺一见母亲的惨状,便忍不住哭喊:“母亲!”顾宜同身体一晃,摇摇yù坠,文怡忙抢过一步,扶住了他,然后挡住了十一堂弟文全的视线,不让他看到母亲的qíng形。
文全惊慌地看着她:“九姐姐,我娘……”文怡低声道:“没瞧见你爹病得厉害么?还不快扶了他回房?!”文全才六岁大,哪有力气扶住父亲?文怡只是怕他见了母亲身上的血,会受了惊吓。所幸文全愣愣的,还算听话,真个扶了父亲往回走,一个丫头飞快的赶上来扶住了另一边。
文怡回转身,见文顺还在哭,跺脚道:“你哭什么?!你母亲还没死呢!还不快去安排救人的事!”文顺恍然大悟,忙叫过一个小厮往外冲。文怡皱着眉回到祖母身边,担心地问:“祖母,真的能救回来吗?”这九房上下,可是慌得连章程都没有了。
卢老夫人面无表qíng地答道:“当然能救回来!他们家的人不中用,还有我老婆子在呢!”
老太太说到做到,当文顺和二房的四太太带着大夫和稳婆赶到时,她已经将九房的人手安排妥当,每个伤者都睡上了gān净的chuáng铺,换下了湿冷的衣服,伤口被清理包扎好,chuáng边烧起了火盆,屋里有人看护。也许是因为救得及时,车夫和几个丫头婆子伤得虽重,却没有太大危险,其中两个甚至能清楚地开口说话,在大夫诊治过后,只有车夫因为双腿折断而昏迷不醒,其他人都醒过来了。
最危险的,只有没什么外伤却面临分娩的徐氏。
四太太刘氏立时便带着人进屋去了,不一会儿,她走出来对卢老夫人道:“多亏婶娘来得及时,事qíng也都安排妥当,不然十五弟妹只怕就jiāo待了。”转眼看到文怡,有些意外。
文怡忙道:“祖母一个人出门,侄女儿不放心,就跟着过来了。”顿了顿,“四伯母,十五婶不会有事吧?”刘氏叹了口气,道:“只能听天由命了,实话说,你十五婶着实凶险!”
文怡听着屋内十五婶越来越弱的叫唤声,看到时不时捧着一盆血水出来的媳妇子们,心中一紧。
卢老夫人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匣子来,递给刘氏:“这是家里存的百年老参,已经用了些,我出门时想着说不定有用,就带了出来。你叫人切几片煎了参汤给侄媳妇灌下去,看能不能管用吧。”
刘氏惊喜地道:“唉?六婶!您可是帮了大忙了!”忙接过人参,指派了一个贴身大丫头去煎参汤,又道:“我们家里也有几味老药材,指不定能派上用场,我这就回家拿去!”才走出两步,又停住了,回过头。卢老夫人知道她要说什么,淡淡地道:“这里就jiāo给我吧,你快去快回!”刘氏屈身一礼,忙忙叫了仆妇打伞,出去了。
文怡扶着祖母,走到产房旁边的厢房坐下,听着里头的喊叫声,心里七上八下的,有些没底。无论如何,她都想帮上点忙,请示过祖母后,她就跑到厨房去,指挥着惊惶的仆人们烧热水、煮参汤、熬药,想到秋天夜凉,人都淋了雨,又吩咐煮姜汤和细粥,以备万一,想起十五叔还病着,又问厨房的人可把男主人的药备下了。
等忙活完,她想着没什么事是自己能gān的了,方才回厢房去照看祖母,走到廊下,看到文顺怔怔地站在厢房窗外,右手紧紧抓着窗棱,产房里叫一声,他就发一回抖,一张小脸白得象纸一般。
文怡不忍心,叫住他:“别担心,十五婶吉人自有天相。”
文顺呆呆地点头,忽然哭了起来:“早知道,我无论如何也要拦着母亲……”
卢老夫人从厢房走了出来,厉声质问:“你母亲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样的天气出门?!你们父子几个没跟着不说,除了车夫,随行的都是女子,若是遇上点什么事,连个援手都没有,你这个儿子居然还不拦着!还不快把缘故说出来?!”
文顺哭道:“侄孙原本拦过,只是母亲不听……是舅舅派人送信来,说是外祖父在雨天里滑了脚,摔得重了,让母亲回去看他老人家。父亲病着,劝母亲等明日雨停了再出门,可母亲心急知道外祖父的qíng形,就只带了几个人回去。原说到了外祖父家看看qíng况,等明天一早就会派人送信回来,到时候父亲再带着我们兄弟过去……”
卢老夫人知道徐氏娘家就在平阳城外,离顾庄不过六七里地,一路都是大道,坐马车很快就到了,怪不得她没放在心上,但还是责备了文顺几句:“即便如此,也该好生点几个有力气的家人跟车。今天晚上,你母亲在庄外遇险,也没个人知道。若不是我正好差人去庄口的糕点铺子,怕是到天亮才有人发现你母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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