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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44)

  再到得明年这个时候,满树的桃红也会掩去这古旧院落的沧桑。

  她看得心里发颤又发酸。

  颤的是沈祟信自幼在兄弟中出类拔萃,那会儿的沈羲就算傻,却并不痴,也是众人眼里的开心果。

  如今她去山沟里守坟三年回来,倒比从前更知qíng识趣。

  这样的她,已经不能算是灰堆里的泥团了。

  酸的是她居然没摸清楚底细,就把林霈给推了进来。满心以为她再折腾也折腾不出个什么,不过是徒惹笑话,没想到沈羲不但没有露怯,反倒让人耳目一新!

  “既然不介意,二位就请用茶吧。”

  沈羲坐在主位上捧茶冲他们道。

  明明是打小一处打滚的,如今却放着一边的小客厅不坐,非把他们安置在这里,难不成是为了显摆她这番作为?

  沈歆冷笑着觑了眼她,并没有理会珍珠端过来的茶。

  只说道:“你发了笔财,怎么也不舍得花钱买点好茶叶?还是你把好茶叶藏起来了,故意拿这些残次货色来糊弄我和霈哥哥?”

  沈羲不为所动,扬唇道:“大姐姐几时听说我发了财?”

  沈歆噎住,这话倒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她总不能当着林霈的面把她qiáng夺二房瓷枕的事给说出来!

  心里懊恼,不免狠瞪着她,闭了嘴。

  林霈却似压根没看到她们斗嘴,想都没想地将茶端起来,喝了一大口。

  “挺好喝。”他说道。

  沈歆皱眉:“霈哥哥肠胃不好,悠着些喝。”

  说完不等他回答,又望着安然坐在上首的沈羲:“梁哥儿马上就要入家学启蒙了,你不把钱花在刀刃上,整这些没用的,难不着昔年你母亲教你的那持家术,你竟是一句也没记着?”

  却仍旧是口口声声地留不开个钱字。

  “哦,梁哥儿今年就不去家学了。”沈羲把杯子放下来,淡淡道。

  “不去?!”沈歆话尾高高挑起来,“你难道就不想让他读书入仕了?”

  “你关心的太多了。”

  沈羲望着门外,漫不经心地掠掠鬓发,摆明不想与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沈歆气恼地看向林霈。

  林霈却依旧捧着杯子,望着杯底的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年我们在相国寺求回的小泥人,你还留着吗?”

  突然间,他抬头望着门口幽幽说道。

  沈羲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扇穗儿,闻言手一顿,定在那里。

  相国寺?

  哪个相国寺……

  她的丧命之地吗?

  她转脸看过去,三尺外的他目光恰恰已落在她脸上,眼波流转,似藏着千言万语。

  阳光透过门dòng斜照在他脸颊,使他背光的这一面愈发看上去有些深黯。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去过相国寺?”

  沈歆的疑问打破了这幕尴尬。

  沈羲回神。

  林霈也蓦地收回目光,啜了口茶。

  他垂眼掩住qíng绪,转眼又冲她扬了扬唇:“我也记不大清了,已很多年了。怎么,你也想去么?”

  这笑容如阳光一样的耀眼,仿佛刚才的深黯只是旁人的错觉。

  沈歆正想说什么,他却已起身来,拂了拂衣袍上的浅褶说道:“走吧,我母亲想是也准备告辞了。”

  说完他看了眼沈羲,而后率先出了门槛。

  沈歆气恼地瞪沈羲一眼,抬脚也跟着上了去。

  沈羲虽是站了起来,却也未曾送一送。

  相国寺三字像颗石头敲进她的心湖,在她心里已掀起波澜。

  这么说来被赫连人尊为国寺的相国寺依然还在,并没有随着大秦的灭亡而损毁。

  这京师里瑞丰行在,昌裕兴在,相国寺也在,到底这五十年前后有些什么变化?

  她执着扇柄,重新又坐了回来。

  目光扫见林霈吃过的残茶,她才见松开的眉头立时又紧皱起来。

  这个人明显与原主jiāoqíng匪浅,那对小泥人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公子倒是还记得姑娘。”

  珍珠走到门下,攀着门框小声嘀咕。

  回头看到直直看过来的沈羲,才又噤声垂头。

  在沈家当了这么多年的下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自是知道的,只不过这几年在外规矩松散,一时也就由着xing子来了。

  沈羲至今虽未曾说过她什么,但自家姑娘愈来愈有气魄,她们也就不觉收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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