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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298)

  哥哥张煜不想见温婵,阿善的妻子也说过温婵不是好人,韩家与张家关系不如想象中亲密,这与戚九所说的倒是一致的。

  这则说明张家对温婵有了提防。

  那么这提防来自于哪里?

  温婵没有那么大本事,在杀了她之后还能有余力对张家下手,且她也没有这个必要。

  再者张煜又提到“睹人思人”,那不妨可以猜测,张家对她的提防很可能是源自于她当年的死因……

  难道说,张煜果然曾怀疑过她的死与温婵有关?

  如果是这样,那他为什么不立刻采取措施?

  既然已经怀疑上了她,就没有放过她的任何道理。

  那么,他为什么没有下手?他是有什么顾忌,有更多的考量,还是纯粹只是因为不能确定是她?

  “有人来了,走吧。”

  戚九悄声道。

  她深吸一口气,再深深看一眼这败落清寂的门庭,便转身准备上车。

  然而脚还未抬起她忽地又顿住,扭头往对面梅树下看去。

  树下不知何时已立了一骑,枣红色毛色如丝缎的汗血马上,端坐着温润如玉的一个人,身着青衫的他面朝大门而立,如同方才一眨眼静立在树下的一座玉雕。

  沈羲心下微动,贺兰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屏息半刻随即走过去:“贺兰先生?”

  贺兰谆身子微顿,接而回头,那双蕴含着山水的双眼里还留有一丝残余的深凝。

  但很快,他脸上浮出chūn风:“沈姑娘。”

  沈羲颌首。

  他下了马,立在马旁,后方这宅第衬着他,恍惚间是昔年徐靖牵着马儿站在这里等她。

  时光没有远去,斯人也未曾消逝。

  中军衙门里坐着的是他,张家宅子外头凭马静立的人也是他。

  仿佛她只要开口唤一唤,对面的人便会立刻带着埋怨地走过来:“你怎么才来?”

  “姑娘?”

  他在唤她。她垂眸,定定心神,抬头时目光仍落在他脸上:“不知先生如何会在这里?”

  贺兰谆显然一直在看她,闻言也只是将神色放得更柔和:“我去韩家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爱花,便想顺道去前面街市买些花卉。

  “正巧路过韩家这废宅,蓦然想起这还是前朝太傅张子介的府邸,就顿足看了看。”

  他面色坦dàng,流利自如,端底称得上风光霁月四个字。

  沈羲目光移开他的脸,看向他身后的大梅树。

  那树上的瘤子,是当初她和徐靖比身高的时候刻下的痕迹。

  张煜那会儿总说她矮,徐靖就安慰她说一点都不矮,然后给她量身高的时候故意往上多刻一截。

  她现在的身高与张盈差不多,比面前的贺兰谆低了大半个头,站在萧淮面前,头顶就只及他下巴了。

  贺兰谆见她未语,面上也起了些许探究:“不知姑娘又如何会在这里?”

  “我也是路过。”沈羲道。她抬头道:“先生与韩家老夫人,莫非很熟?”

  贺兰谆望着她,扬唇道:“奉王爷的命,贺兰在老夫人面前执晚辈礼。”

  沈羲微愣。

  燕王要他去温婵面前执晚辈礼,那就是说没考虑让萧淮去的了?不过傲气如他,也是不可能答应做这种事的。

  只不过昔日苦恋着徐靖的温婵,被跟徐靖长得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贺兰谆尊成长辈,她笑得出来吗?

  她定在秋风里,扯了扯嘴角。

  贺兰谆目光并未离开过她,只是片刻过去,那双眼神也染上了秋色,变得幽深而悠远起来。

  “不知先生急不急着去韩府?”

  她忽然抬起头,明亮双眼如掀去罩纱的明灯,也如点缀在夜幕的晨星。

  他扬眉。

  “难得在这里巧遇,倘若先生不急的话,我知道街头有家老字号茶楼,我请先生吃杯茶!”

  她扬唇笑起来,乍见时笼罩在她周身的那丝孤清,在这一笑之下溘然消去,她变得明艳又活泼。

  他微笑,翻身上了马:“走吧。”

  街头不只有老字号茶楼,还有老字号银楼,绸缎庄,胭脂铺子。

  裴姨娘呆在车里始终不露面,她与戚九呆在楼下,沈羲则与贺兰谆上了二楼雅室。

  房间是贺兰谆挑的,他竟然也是这茶楼的熟客。

  窗外一棵水桶粗的桂花树,亭亭如盖铺满了大半个四合院,香气如cháo水涌进窗户,省去了一切薰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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