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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158)

  但是萧淮耗不起,还有两个时辰不到他就要赶去北城门下与贺兰谆会合。

  所以他丢了折子在一旁,端起了那茶,先润了润喉。

  折子刚好就丢在沈羲跟前,当然是合着的,纹着花的表皮上印有后军营的独有徽记。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皮上有不少刻痕,看着像是路上经历过不少波折,并不如她从前在张解书房里见到的折子那样平整新净。

  萧淮咳嗽了下。

  她连忙收回目光,颌首道:“世子。”又赞道:“世子这斑指,真是特别。”

  萧淮蓦地停下手,斜眼睃过来。

  脸皮这么厚,不是前几天才说他这臭男人的东西一文不值?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也不知道疼不疼。

  他端起茶又喝了口:“你这话来得好奇怪。我怎么听不懂。”

  沈羲望着桌案:“我是说,这只赫连王的斑指只有衬在世子手上,才叫做相得益彰。”

  这话说出来,居然有如行云流水自然得很。

  萧淮目光如刀,在她身上一下下地戳着。

  早已知道她识时务,却没想到这么能屈能伸。有出息啊!

  他望着帘栊顿了下,说道:“本来想过几天找令祖聊几句,陈修的案子他办得不错,吏部档案上可以给他记一功。

  “不过我既然是个臭男人,看来或许要换个方向跟他聊聊,问问他知不知道他有个赫连贵族出身的孙女。”

  沈羲咬了咬后槽牙。

  她低眉顺眼道:“说这话的人,早就在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了,世子大人大量,不必与这种没见识的人一般见识。”

  萧淮瞥着她,又拿起本军报来。

  沈羲见此路行不通,有些懊丧。马屁不是这么拍的么?

  她头疼着,目光落到摊开在一旁的舆图上,忽然间心头一凛,看了眼他。

  看他这模样,今儿要想完好无损地走出去,不拼一拼怕是不可能了。

  她凝眉沉吟片刻,忽而主动问起道:“世子莫非要去大同?”

  萧淮挪眼到她脸上。

  她指着舆图上的标识:“您这里标着的。”

  萧淮凝眉:“你看得懂军用舆图?”

  “平时看的杂书多,略懂些皮毛而已。”她说道。

  军事她是真不懂。

  她一个娇娇小姐,学学格调就成了,谁会对那些感兴趣?

  但她就是再对这些不感兴趣,那会儿为了帮徐靖抄功课应付安国公,也硬塞进去了一些。

  当时的中军都督府掌在安国公手上,徐靖的位置与如今萧淮相似,只不过安国公并没有燕王这么大的权势掌尽着天下兵马,而只是管着中军都督府。

  但徐靖作为核心军营领袖之子,是从小就接触着军务的。

  徐靖在军营里足足呆了五六年,先是在南边,后又去了西北。

  大同是后军营主阵地之,作战方略她不懂,但这种舆图,她真真是看过好多张。

  她眼下若想脱困,便只能从这里下手冒个险了。

  萧淮目光果然已倏地冷下来。

  沈羲分明看得见他眼里的警惕与冷意,不紧张是假的。

  但她仍镇定且放松地说道:“我只是想说,西去大同夏季雨水多,世子要走的这条路虽然近,但是多为山路,要谨防滑坡误伤人员马匹,或者阻拦路途。”

  萧淮盯住她未动。

  她也是在搏,从他这副盔甲不除眼窝凹陷的模样,以及案上这大堆的军报看来,大同定是出了事。

  而从军报上的刻痕来分析,则必定是送报的人路途匆忙摩擦得太厉害,又或者是被翻阅得太多而留下的甲痕。

  可无论是哪种,都说明军qíng棘手。

  他既是急赶着过去,自然不希望路上意外耽搁了时间。

  一把刀忽然被倒提着竖在案上。

  他声音缓缓溢出喉,涩哑如同割ròu的钝刀:“你是什么人?”

  先是在胡同里被他识破身后有着即时灭口的勇气,却又在不动声色之间识破了危机而撤走。

  在刑场上看到他时迅速恢复镇定,在五军衙门里泰然给了他想要的答案,在琼花台又展示出了惊人的品鉴技能。

  而此刻,她一个闺中女子,居然还看得懂军用舆图?

  她的血统加上她的见识,令他无法不心生提防。

  沈羲略为静默,随即缓缓抬起头,直视他双眼:“我不过只是个运气较好的赫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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