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事小(2)

商郁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但他刚才分明才吃了根冰棍儿解渴。

大概是夏天真的太热了。商郁最后把原因归结于天气。

“秦敛。”他忽然正色道。

秦敛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一小截舌尖还留在唇角，似乎正打算把遗漏的可乐舔走。

“好好学习，我们要考一个大学的。”商郁说完这句话，心脏就狂跳起来。他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很没意思，秦敛说不定会嫌他管得太宽。

但秦敛只是沉默了几秒就沉声答应他，“好。”

“考同一所大学，还要做睡上下铺的舍友。”

“现在大学早就不流行上下铺了。都是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

商郁整个人垂在锈绿色栏杆上。贴成绩的告示板就在他们正下方。

秦敛被商郁噎得说不出话，“你还不快回去上课，你们等会儿不是老刘的课吗？”

糟了。商郁想起自己那位喜欢提前五分钟上课的化学老师，拔腿就往回跑。

那天他们就这样随意地约定好。没有高三特有的热血沸腾，只是喝了可乐，在某个课间就这样约定了。

真的太随意了，没有谁去敲定细节，连商郁也忘了去深究秦敛怎么背得他的课表，哪怕他们是打小认识的好兄弟。

☆、二

放学的时候商郁留下来和物理老师讨论题目。等他抱着一堆老师特意给的“加餐”往回走的时候，球场那边已经彻底沸腾了。

今天是男篮的决赛。商郁之前就答应秦敛要在高三最后的比赛中突破高冷学霸的形象，场边带头喊加油，势必在气势上碾压秦敛的对手。

商郁心里一慌，他想这次秦敛要是因为这个和他冷战，恐怕就不是请他吃一顿麻辣小龙虾那么好解决的了。

于是商郁在空荡荡的教学楼里狂奔起来。他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在楼梯扶手上往下滑，轻车熟驾地冲进秦敛的教室，把他桌上的书全都扫进自己包里，再把自己的包套进秦敛的包里，然后背起这个巨大的书包往球场跑。

跑的时候他想，秦敛，老子一个每年体测50米可以跑出10秒的人都为你跑出铁人三项了，你这次要是赢不了，咱以后就当从没认识过。

“比分多少？”商郁拉住一个激动得面红耳赤的同学，气喘吁吁地问。

“十二比十四，国际部的这群龟孙太能赖了！抱着人就不撒手，故意罚停给自己留时间讨论战术。”

“什么？”商郁一下就急了。他恨不得扒开人群去找秦敛——他想起来国际部的人打球特别野，他害怕秦敛上头了和别人硬杠伤到自己。

尖锐的哨声响起，上半场比赛结束了。

人群轰一下散开，汇成小溪流向场上的球员。

秦敛读的是文科，班上只有五个男生。但就这五个男生，没有替补没有场外指导，在这次的球赛里所向披靡，在十六个班里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和国际部最终对抗的决赛场上。

秦敛被班上的女生围着。他抱臂看那些女生激动地比划刚才激烈的赛况，不时和她们一起笑的东倒西歪。

商郁站在不远处看他们说说笑笑，觉得自己跟骆驼一样背个大包傻愣着，特别不堪。

这时他终于想起自己背上还背着两个人的书，心就跟着那些砖头似的书往下坠，这一刻突然来了重量，沉底了。

秦敛正和一个高个儿女生聊着，聊到兴奋处他还转身一跳，比了个投篮的动作。挺帅的，周围响起一片尖叫。

然后他看到了一脸委屈的商郁。

商郁这人其实特别内向，不是说他不爱和别人打交道，而是他有什么事儿都往心里憋着，不给别人知道。面上看着一副风轻云淡，指不定心里怎么波涛汹涌。这事不和商郁认识个十年八年的，准会被他给骗了，以为他是多泰山压顶不改色一人呢。

这么多年来，能真正看到商郁心底的开心悲伤愤怒委屈的，也就秦敛一个人。

也就秦敛了，愿意费心思去看看这个别人眼里无坚不摧的商郁，到底有没有受委屈。

商郁没给秦敛赔笑认错的机会，他刚一和秦敛对视，心底那股说不上来的酸涩忽然找到正主，呼啸着想从眼里跑出来。

于是他赶紧扭头，想去场边上找个地儿放包。

“怎么刚看见我就走了？”

秦敛几步跨过来，横在商郁面前。

“放包。”

商郁没看他。他环顾四周，发现干净的地方早都堆满了包，于是干脆连人带包就地落座。

秦敛乐了。他看商郁特正经地抱膝坐在地上，后面还背个包，像小学生春游一样，眼睛盯着远处，其实心里巴不得旁边的老师赶紧给点奖励。

秦敛心想，商郁小朋友在刚才的撒娇环节表现良好，秦老师决定奖励他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