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会,见周恒正在洗脸,贺川想问问他爸的事,可到底时间场合不对,想想便没开口。
周父周母都是有工作的人,吃过早饭就匆匆离开。贺川和周恒也趁着早上这段时间太阳不烈,紧跟着出了门。
在路上,贺川组织了下语言,状似随意地问着,“周恒,我给我详细说说你爸、你姑年轻那会的事呗,我挺好奇的。”
过了昨晚的震惊,贺川更为理智。
若是林小西真和周家有关系,那也不一定是周父,还有可能是周家其他人。当然,也可能是他多想,把简单的相似复杂化而已。
“我爸?我姑?你怎么突然想听这个,”周恒思考了一下,虽然觉得他爸他姑年轻那会没什么好讲的,但好兄弟这么问了,他自然也无所不言了。
他爸那一辈没生在好年代。出生的时候没建国,到处烽火连天,生怕下一刻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等好不容易建国了,过上几年安生日子,又因为家里成分和他爷爷身份,成为那场运动的首批受害者。
一家人被批斗的批斗,被下放的下放,从此天隔一方。他奶奶、他小姑就是在这过程中去世的。
“我爸当时下放到豫省,两个姑姑下放到我们省一个很偏很偏的农村。你知道我爷爷现在为什么很少到省市来吗?他当时就留在省市,可遭受的折磨比我爸我姑还深,我奶就是受不住才自杀的。后来平反了,我爷给我爸安排好路子,没过几年就申请内退回到老家了。”
说起往事,哪怕周恒没见证过那段时间,心情也是沉重的。
算算周父和林小西的年龄差,再想想豫省到他们县的距离,贺川将周父的可能排除掉,重点问起周恒两个姑姑的事。
“我姑啊,我姑当时受不住农村的日子逃了,后来偷渡到港城,在那里落脚。后来运动结束,得到平反,才敢重新联系上。”
“什么时候逃的?六八年吧,我小姑姑就是那年去世的。川子,你怎么突然对我家事这么感兴趣,以前和你说你都无所谓的。”
“最近看了一本描写那场运动的文,加上身边有你家的例子,就想多了解一下。”应付完周恒的问题,贺川又默默算起贺家姑姑的可能性。
六八年?林小西和他都是七三年出生,中间隔了五年,显然也不可能有关系。
心里悄悄松下一口气。
果然,他是宫里日子呆久了,看什么都阴谋化、复杂化,一个简单的人有相似竟被他整出这些来。
贺川自嘲地一笑,不过心里也轻松了,更投入到记下来的安排。
在周家住了四晚,好好地逛了遍省市后,贺川和周恒才坐上去县城的汽车。
临走时,周母还买了好多东西给周恒和贺川带上。态度还强硬的很,怎么推迟都推迟不掉,贺川只好无奈接下,暗暗记下这个人情。
一阵轰轰轰声中,两人到达县城。
见识过省市的热闹,再来看县城,个中差距特明显。不过,那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贺川这时才真真切切地认识到,这里,他生活了快四年,也留下来了快四年的情感。
何为家?何为家乡?或许,这里就是吧。
和周恒告别,又打了电话给先前的带队老师,贺川踏上回家的路程。
快到村口时经过一条小道,这条小道对面是他们村的坟山,贺奶奶就葬在那里。贺川停下来,遥遥对视了一眼,才重新迈开步伐。
村子里一切依旧。温度还没降下来,大人们顶着烈日在田里农作,小孩子们听着蝉鸣勾得心痒痒,偶尔,还有几道骂骂咧咧混在其中。
嘴角不知觉勾出一抹笑的弧度,原先觉得令人心烦的吵闹声,在一日日的感染下,也渐渐觉得是生活的气息。
人生在世,总逃不过一个真香定律。
林家的田早就租给村人种,天气热,除非遇到急病,一般情况下林爷爷是不出诊的。等贺川到家时,林爷爷和林小西都在屋里。
“川子回来了啊?”见到贺川回来,两人都很高兴。
林小西上前几步,看着贺川手里的东西,有些好奇,“你买了什么东西回来?有给我的吗?”
“考得怎样,题目难不难?”后面一句是林爷爷的关心。
“题目做的还很顺手,具体名次得看大家整体的发挥。”回答完林爷爷的问题,贺川才将东西放到桌上。
有些是他买的,有些是周母送的,零零整整也挺多的。将东西分配好后,贺川在两人期待的眼神下,说起省市的事。
贺川并没有点亮说故事的技能,描述也干巴巴的,但奈何观众一个是没出过县城,一个是早些年虽见过大世面但近小二十年都窝在这一方地界,倒也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