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板收到钱,乐呵呵地到柜台前给两人做登记。贺川看着一点没当回事的周恒,隔了会,才迟疑地说了声谢谢。
除去有目的的时候,贺川很少道谢,此时有一丢丢不自在。
“谢什么谢,借给你的,又不是给你的。”周恒摆摆手,接过店老板登记好的书,当下就迫不及待地要看起来。
周恒这个样子,倒是让贺川自如起来。接过挑中的十多份报纸,贺川建议着:“我们回教室吧,这儿看东西也不方便。”
随着他们交易的这段时间,店里又来了一拨人,不大的店面又挤又吵闹得慌。
“好咧,我过去和他们打个招呼,你等等。”周恒也有此意,闻言,游鱼般地窜到之前一起来的人群中。
午休时间,贺川难得的没再翻课本,而是对着报纸津津有味看起来。
一旁看小说看得眼睛酸涩的周恒,抬眼见贺川拿着笔记似在摘抄,脑门黑线划过:“贺川,你不会吧,看个报纸还做笔记?”
周恒想到他爷爷,他爷爷今年退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拿着老花镜看报纸。可即便这样,也没贺川这么疯狂啊。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些都可以作为我们写作文的素材,”心里弯弯绕绕的想法不便对周恒直言,贺川随意找了个借口。
“厉害!”周恒竖了个大拇指。
两人既为同桌,成绩自然差不离的。想到这段时间贺川的努力,再对比他的懒散,周恒羞愧地放下小说。
“从现在开始,我也来努力,”一番言明心志后,周恒当下就拿出课本,开始看了起来。
没料到会这样发展,贺川愣了愣,随即摇头,继续看手里的报纸。
湘省日报,听名字就知道是省报。里面主讲湘省的民生、民政,以及中央指导方针在湘省的落实情况。
不出门而知天下事,在以前的贺川看来不过是句夸张。
不管政令多么清明,欺上瞒下的陋习都是清除不掉的。上面不知民生,下面不知圣意,许多政策便是想要施展也施展不开来。
而这报纸,却让贺川看到了另一面——若每一项政策都能从上到下宣传开来,乃至普通大众都知道,那君臣的博弈可想而知。
不过这些,都轮不上现在的贺川操心,他只要把成绩提上去就万事皆好了。
放学回家,贺川首先要做的便是避开人,将之前晒的草药都收拾好。
直等草药均被磨成粉,贺川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下来。
有了这东西,看谁还敢不长眼地撞上来。心情难得的很好,然到家看着书包里的报纸,又低落了下去。
他还欠周恒六毛钱呢?
第一次欠钱的贺川,实在不知怎么和贺奶奶开头要钱。至于通过自己来赚钱,贺川倒是想,可根本没路子呀。
吱吱唔唔和贺奶奶说明情况,贺奶奶倒是没多问,直接从手帕里抽出一张两块钱,让贺川努力读书,以后考大学。
捏着皱巴巴的两块钱,贺川心思很复杂。
接下来的日子,贺川一边努力读书,一边通过报纸等媒介愈加了解这个世界。
时间很快,眨眼,就到了中秋节。
每年中秋节,贺洁都会带着儿子女儿过来看望贺奶奶。
贺永年通过妹夫朱建国的路子已经在县里搭起了生意班底,为了方便,一家四口都搬到了县城里,也不知这次中秋节会不会回来。
至于公社上的杂货店并没有随之关掉,而是交给了王娟如的娘家哥哥照看着。贺永年临走的时候,还难得大方了一次,让贺奶奶缺什么直接到杂货店里拿,不用给钱。
节日当天,贺奶奶一早就从村里卖猪肉那割了两斤肉回来,之前留着的大西瓜也让贺川打了井水冰镇着。
贺川默默听着贺奶奶吩咐,至于贺永年、贺洁等人的回来,并不期待。
事实上,若是可以,他都希望彼此能永远不接触。他可没忘记贺永年之前对他做的那些事儿,若非后来一直没碰面,少不得要让对方尝尝药粉的滋味。
临近中午,贺洁带着一对儿女和贺永年一家四口才回来。几人大包挎小包,在礼节方面倒是做得很周全。
贺奶奶先前还一直期待着,可等人真的到了,又一副不甚热情的样子。只招呼着几个孩子,将不知从哪摸出来的大鸭梨,一人发一个。
梨子很大,看着就很多汁,吃货贺海接过来就一口咬下,然后满足地嚼着。
吃完自己的那份,贺海还不够,视线黏在贺川手上,叉着腰道:“二哥,你不吃给我吃,我还想吃。”
贺海额头上的疤,已经长好,只留下很淡的痕迹。小孩子忘性大,早就不记得先前冤枉贺川的事,此时又恢复了小霸王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