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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妆(528)

  迎亲喜娘进来,喜气洋洋问了安,又催了三回。

  盖头终于被盖上,楚维琛被扶着往外走,她低头看着脚尖,经过楚维琳身边时,她停下了脚步,轻声道:“六妹妹,我想过你说的话了,二十年后,我再与你比。”

  说完,楚维琛又迈开了步子。

  楚维琳怔在原地,仔细琢磨了楚维琛的话,才明白过来她说了什么,不由无奈摇了摇头。

  那是分明告诉过她,要拿今天的曾家和二十年后的曾家比,楚维琛倒好,到头来还是和楚维琳比。

  不过,能让楚维琛踏踏实实过二十年,不惹些是非,也算是阿弥陀佛,一桩喜事了。

  送了楚维琛上轿,后院里摆了酒席,来的都是相熟的人家,可楚维琳总觉得,她们待她的态度与从前大不一样,从前那般平易近人亲切可掬,如今却保持了一份不远不近的距离。

  楚维琳其实也不想和这些奶奶太太们打太极,用了午饭后,便往璋荣院里去。

  李妈妈引了楚维琳进屋。

  闻老太太半躺在床上,精神很一般,见她来了,笑着问:“流玉跟着来了吗?”

  楚维琳点了点头:“就在外头。”

  闻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流玉年纪不小了,维琳,你可有给她相看?”

  当年闻老太太把流玉给了楚维琳,就是想让流玉有个好归宿,眼看着流玉一年一年大了,楚维琳也在婆家站稳了,这事体就该准备起来了。

  楚维琳实话实说,道:“前几日宝莲才嫁出去。不瞒大伯祖母,我也在相看,可一牵扯到这大事,我就有些举棋不定了。”

  “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闻老太太理解,她年轻时也一样纠结过,都是伺候了自个儿那么多年的丫鬟,就怕一个不好,害了她们一生,闻老太太指了指一旁梳妆台上的檀木匣子,她道,“最底下有一张田契,是我在城外的一个小庄子的。庄子的管事姓胡,从他老子的时候起,就替我做事了。前阵子他进府来磕了头,领了小儿子胡严来,说是念了些书,夫子说孩子聪慧,想请我开恩,给孩子一条宽路。”

  宽路……

  世家之中,下人极多,有些下人家中的儿子是个能成才的,主家们也愿意提拔一番,去了奴籍,做了白丁,将来好考个功名。

  “我看那小子模样端正,有些读书人的样子,便让伦凛看了他的文章,伦凛又找了你父亲一道看过,说是个好苗子,培养一番,会有些出路,我便应了胡管事,”闻老太太轻轻咳嗽了几声,顺了顺气,道,“那小子和流玉年纪合得上,若这事儿能成,你帮我让流玉脱了奴籍,给她一个出身,把那庄子记到她名下,也是我一桩心意。”

  楚维琳愕然。

  闻老太太出手这般阔绰,实在为流玉考量颇多。

  能去了奴籍的只有胡严,胡管事夫妇还是下仆,庄子在流玉手中,就是将胡管事夫妇攥在手中,就不怕胡严将来做个陈世美。庄子是流玉的嫁妆,以流玉的能耐,也不会落到旁人手里。

  闻老太太已经考虑好了,楚维琳也不会驳了她,点头道:“我会告诉流玉的,您放心。”

  闻老太太颔首,许久之后又摇头:“你让她进来,我亲自与她说。脱籍的事情,你费些心思,记住,她是你的丫鬟。”

  是楚维琳给了流玉自由,而不是闻老太太。

  闻老太太这么做,也是不想平白惹些麻烦来。

  楚维琳让流玉进了内室,自个儿坐在暖阁里等候。

  两刻钟后,流玉才从里头出来,一双眼睛红肿,显然是哭了的,她手中捏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纸,递给了楚维琳。

  楚维琳接过来一看,正是那张田契,她收到怀里,道:“改日我见一见胡管事,这田契我先收着,合适的时候,我让人去一趟衙门。”

  流玉含泪应了。

  等夜里常郁昀回来,楚维琳与他说起此事,连连感叹:“大伯祖母待流玉是真的好。”

  “是投缘吧。”常郁昀道。

  楚维琳眨巴眨巴眼睛:“不像主仆,倒像是待孙女儿。”

  常郁昀刮了下楚维琳的鼻尖,道:“你嫁宝莲的时候,又哪里像是在嫁丫鬟。”

  这句话把楚维琳也说笑了。

  流玉多年来深得闻老太太信任,待她亲切些也是正常的。

  楚维琳琢磨着什么时候见一见胡家人,方妈妈抱着闲不住的霖哥儿去外头转了一圈,回来道:“奴婢刚瞧见娉依姑娘了,似乎在缝补衣服,奴婢看了她一眼,她就收起来了,看那颜色,似乎是男人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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