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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坦荡荡 小人长嘤嘤(2)

作者: 坡西米 阅读记录

路灯和行道树在车窗外迅速后退。路上几乎没车。

散场电影算是这个合唱团的成名曲了吧。基本说到这个乐团都会放这首歌。以至于十几年后,大家只知道散场电影,说到别的,比如梦田,比如七月凉山,还会恍然大悟:噢,原来这首他们也唱过啊。是啊,他们唱过的多了。那整张磁带他和谈君子听了一个夏天。

只听电台里主持人说道:“这首歌就是:季节雨。” 然后前奏的吉他声响起。

昌缨微扬起的嘴角放了下来。他默默听完前面几句,在副歌响起前,便把电台关掉了。

“季节雨,别笑我什么都不懂~我知道爱,就像一场梦~” 但是副歌的旋律和歌词还是在他脑海里响起。

以及他和谈君子在那个夏日进行了无数次的对话。

谈君子守在笨重的录音机前,录音机是老式的,回放键还坏了,按不下去。谈君子用铅笔插进磁带的孔里,往回手动倒着。边卖力转着铅笔杆,边笃定地说:“再听一遍,这首歌最好听。”

当时昌缨说:“能不能听听下一首,这首我们都听了一下午了。”嘴上虽这么说,但看她转的不耐烦,接过磁带和铅笔帮她往回倒着。

昌缨本来都上了高速,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然后在下个出口又下了高速。方向盘一打,往彤城老城区开去。

老城区位于城南,以前那片才是彤城市中心,但近几年市政重新规划,市中心北迁。

昌缨小时候家在这里,00年的老商品房,两室一厅外加一个小书房,从小学一直住到高中毕业。如今很久没住人了,但一直没卖掉。

进小区门口还被保安拦下来了,新换的物业,新来的保安,没见过昌缨。昌缨也没生气,觉得至少这每月一百多的物业费没白交。

00年的房子不偷工减料。而且那时候也不追求楼高和密,一排排5-6层的小板楼,矮墩墩的,显得格外坚实。只是年月太久了,小区里有的地砖都碎了,这种老小区也都没电梯。

走到楼下时,他下意识去找四楼的灯光,但随即想到四楼那户人家已经几年没人住了。谈正气去世,谈君子参军,可不是么,四年多了。

昌缨走上楼梯,声控灯还坏了,他咳嗽了好几声都不见灯亮,刚说物业费没白交,不禁夸。

但好在他家就在2楼,摸黑上了楼梯。到了门前,202,昌缨掏出钥匙,就着楼梯窗户的亮光,伸进钥匙孔拧了拧便进了门。这把钥匙他一直随身带着,哪怕已经很多年不住这里了,还一直拴在他的钥匙扣上。

钥匙把上还用一圈透明胶带纸缠着,那胶带都泛黄了,边儿都飞起来没了粘性。每次昌缨都要按很久,试图把这翘起来的胶带纸按回去。

昌缨一直舍不得把这胶带撕下来,因为胶带纸缠着一张纸条,上面有着娟秀的字迹“昌缨家”。这是昌家的钥匙,但不是昌缨的,是当初配给谈君子用的。

夜晚,昌缨躺在年少时的单人床上。这床对于男人来说略显局促,脚都伸到外面去了。被单也是从壁橱里抽出来的,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比霉味强。

老城区的月亮似乎比市中心的要亮,也有可能是小区的路灯昏暗的原因。

昌缨本想静静地看一会儿月亮。脑海里的那首歌还在单曲循环,一遍又一遍,似乎脑海里的暂停键也坏了,按不下去。

但是周围氛围不容他怀旧。楼上的孩子大晚上一直在弹钢琴,很努力但很没有天分的样子,隔着一层墙,很简单的一首曲子错了好几处。

隔壁还有莫名其妙的哼哼声,那声音类似杀猪,昌缨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夫妻在交流感情。

就在这样一个夜晚,昌缨竟觉得内心不可思议的平和。这四年来他努力地在心里建一座大坝,用来挡住关于谈君子的所有回忆,如今一通电话竟令这座钢铁大坝有了裂缝。

昌缨也不再做挣扎,索性由那洪水随着裂缝倾泻而出,肆无忌惮地想起了谈君子,他的姑娘要回来了。至少在他看来,谈君子不是别家的姑娘,只能是他的姑娘。

只是这姑娘如风似火,风抓不住,火扑不灭,声势浩大地在他青春里兜了一圈,又不声不响地跑到了天边,一去就是四年多。

从小和谈君子一起长大,除却婴幼儿时那人类婴孩啼哭的本能,昌缨总共就看过谈君子哭过三次半,从小到大。

在昌缨看来,谈君子一直都是一个铁骨铮铮的奇女子,‘难’在谈君子面前都能被她一脚踹掉那个偏旁‘又’,头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

所有人想起谈君子,都会提到她那驴一样的笑声。上学时班里若是哄笑,会有三波,第一波是普通的哄笑,第二波是谈君子入木三分的驴笑,第三波是全班笑谈君子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