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如此多娇(43)
“那她为什么不回家去住?”
“听说她爹爹家里还有个悍妻,怕她在家里受了欺负,师姐也不舍得我们,所以就没回家。”
薛夙若有所思,按着三能所说,悄悄找到了后山。
李蕴刚起床,洗漱过后趴在树荫里的秋千架上,打着哈欠,像只忙里偷闲的小猫儿。
屋里走出个提着长勺的男人,脸上还有灶灰,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滴十分醒目。
“平安,你怎么又睡着了?来尝尝爹爹做的蒸蛋有没有盐——”
躲在草丛里的薛夙浑身一震。
那是他的父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无比,却在山野小屋中,调羹做饭。
也是平安的爹爹。
平安的爹爹。
薛夙不知如何面对,浑浑噩噩地走回自己的客舍,躺在床上哭了半天,从那以后,彻底将那个名叫“平安”的小姑娘埋在了心底。
皇后遇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
薛坤第一时间进宫来看了他。
“刺伤殿下的真是右将军?”
薛夙正在处理奏折,头也不抬:“章衡无诏回京,安排御史弹劾,至于他刺伤本宫的事,再怎么追查也没用,薛仪会护着他。”
薛坤叹了口气:“既然是母子,何必自相残杀——”话还没说完,他便觉出僭越,连忙告罪。
“她不见得当我是自己的儿子。”
薛坤自始至终都是薛夙的人,薛夙出宫,薛仪用替身代他登基,李蕴冒认天子身份的一切波折,他都看在眼里。
“明日户部年终考核,陛下是不是应该上朝主持大局?”
“嗯。安排好的人该赏则赏,该罚则罚,不必顾念情面,留着些蠹虫也没什么用。”
“是。”薛坤踌躇半晌,才道:“殿下保重身体,微臣告退。”
薛夙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此时李蕴正在御膳房折腾,辛夷守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
“陛下,”她长吁短叹,“你要吃什么,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何必亲自动手呢?”
何秀把风箱拉得“呜呜”的,找回了昔日的感觉,很是兴奋。火太旺,烧得锅里青烟滚滚,李蕴的泪流个不停,呛的说不出话。
要是让人知道当今皇帝亲自下厨,还弄得一片狼藉,保准惊掉下巴。
幸好何秀把御膳房里的人都打发了。
李蕴打小就跟着无相子四处蹭饭,除了烤鱼烤兔子,厨艺稀烂。
“哎!陛下错了,这是糖,不是盐……”
“火大了火大了……”
“这是发性的,娘娘失了血,不能吃……”
李蕴像只提线木偶,被辛夷支使得团团转,搞得满头大汗。
热油四溅,灼伤了李蕴的右手,她偷眼瞧了瞧焦急的辛夷,把手收回去蹭了蹭,当做无事发生。
辛夷帮她擦汗,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李蕴傻傻地笑,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等她把饭菜装好,提到正阳宫,看见薛坤从宫里出来,连忙躲了起来。
薛坤早远远地看见了她,摇着头叹气。
李蕴从石狮后走出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跟做贼一样心虚,其实薛家人除了薛仪,对她都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从她知道自己是薛家外孙女后,也不是没想过日后相认相对的情形。
薛坤是她的舅舅。她从小就没有家人姐妹,薛家有一堆,年长的年少的,看着都很温和。
她突然一愣,要这么算,薛素不是她的表妹?
李蕴咬了咬唇,看着手里的食盒,忽然没了兴致,她正要离开,却看见薛素披着鹤氅出了殿门,站在高处,凝望着她。
“你要走么?”
李蕴一下慌了神,把食盒往身后藏了藏,回道:“你不是受了伤么?怎么不好好躺着?”
“有些朝廷上的事要处理。”
李蕴默然,这些本都是她该做的事,却因为她对朝政一窍不通,都抛给了楚缙和薛素。
“那……你,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李蕴欲走。
薛素却喊住了她:“我饿了。”
这一次,不再称“妾身”了。
李蕴猛然抬头,看见她苍白柔弱的脸,心中涌起一阵阵酸涩,把食盒放下,咳嗽两声,道:“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也不会做,吩咐辛夷做了些补血益气的吃食,放在这了。”
“你陪我一起吃吧。”
李蕴支支吾吾:“我……我还有别的事……”
“你在怕我,为什么?”薛夙的口气却不容她拒绝,“只有我死了,你才会靠近我,对么?我觉得很累,李蕴。”
一直这样暖着一块不开窍的石头,谁都会累的。
只有他陷在回忆的漩涡里不可自拔,她永远那样快活,有着让人忍不住想要掐灭的快乐,她可以有很多面孔,可以对很多人好,被很多人默默爱慕,这些,都让他嫉妒得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