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旦俯拾(21)
被灼热的火舌舔舐,却没有一点点的恐慌,我紧紧圈住沈潭涛。
安心,在橙白共舞的光明之中,我放松着,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只是……
我睁开眼,四周氧气渐少,窒息感涌上,眼前沈潭涛的眼睛被烟熏红,他看着我,一直都没闭眼。
“对不起啊……涛哥……”
你是想,活下去的吧。
如果……如果有来生,我会陪你活下去。
去看日出日落。
【①】
“……格?”
好黑。
“秦格?”
谁,谁在叫我。
“秦格!”
我感觉到了阳光搭在眼帘上的温度,令人沉沦般的温暖。
我睁开了眼。
“秦格你他妈终于醒了啊,叫你不要喝那么多酒!”
这谁啊,我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人,毫无意义的五官并没有让我这个脸盲症患者想起这是谁。
“又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雷纳!”
那人一脸暴躁。
哦,就那个被我拧断脖子的搭档啊。
……搭档!?
我猛然坐起身,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怎么可能!他不是、不是死了吗!
我抬头,绀碧的天空,轻软的云慢悠悠地慵懒地任卷任舒,乌鸫鸣啼着飞过。
还有阳光。
我坐在阳光下,那光是水,是母亲的羊水,包围着我、孕育着我。
我低眼,手心暖橙色的阳光,我握了握。
这是新生的温度。
我突然很想笑,也的确笑了出来,笑得不能自已,完全不顾形象。
“……喂,秦格?你是不是摔坏脑子了。”
我站起身,四周是酒醉金迷的红|灯区,醉醺醺的男人女人滚成一团,霓虹灯下掩盖着多少罪恶与鲜血。
我记得我以前也是游戏其中的一员,但现在我提不起任何兴致。
“今天几号?”我问道。
雷纳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嫌弃,“你他妈绝对摔坏了脑子。”
“什么年,几月几号?”我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在遇到沈潭涛之前的我有多生人勿近,语气冷了几分。
“2048年,七月十号”,雷纳服从了,没再多问。
2048……末世就是这年,不过,还有四个多月。
“我要离开这。”我陈述道。
“不行!我们马上还有一个任务。”
我侧过身,盯着他,“我是在告知你,并没有征求你意见的意思。”
“那也得把刚完成的任务后款结了吧。”
我思考了会,点头,“两天。”
我要去找沈潭涛。
【②】
沈潭涛现在应该在杭州,第二天我订好了飞杭州的机票,清好了为数不多的私人用品。
我总记得末世时我们的家,懒人如我,从来没有收捡,除了知道刀在哪枪在哪其它用完之后一概不知去向,也难为沈潭涛被我练成了人妻属性。
不过现在没那么可怕,全部行李也就一张真实身份的身份证、护照。
其实在和沈潭涛在一起之前,我拥有的很多,却全不是必需品,随时可以被我抛弃。想想上一世,从毛巾牙刷、床单被褥到衬衣长裤、睡衣秋裤,全是他办置的,如果不是我强烈抗议,他怕是连我的内裤都要包办。
不过可能正是因为那一件件的东西都是我们,哦不,准确的说,是我单方面吵吵闹闹下买的,所以我一点都不想抛弃。
我总觉得,两个人买下的成对的日用品,那些一起设计装好的家具,再加上那个和你一起的人,这些汇聚在一起,就是家的感觉。
我小时汲汲渴求,后来不再报以希望的……家。
门被打开,我别上伪装成胸针的注射器。
“走之前,喝一杯?”声音是雷纳的。
“不了”,我并不想再和这个上一世想强暴我的人多来往,不杀他纯粹是怕惹上麻烦,“赶时间。”
“你到底要去干什么!”他吼道,挡在门前。
“与你何干?”我看着他的脸,陌生的五官,“让开。”
“我们的合同还没结束。”
“下次任务前我会回来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脸盲症的副作用让我很难解读别人的表情,我猜想他可能在恼怒。
“你会后悔的,秦格。”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又打不过我。
我推开他,走出门。
作为居无定所的雇佣杀手,我生活的落脚点自然不会正常到哪里去,人性和道德在这个地方属于奢侈品,连空气都是黏稠昏暗的。
我本来是习惯的。
心里默默叹口气,都怪沈潭涛,我不管,都怪他。
我坐上路边的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去机场。司机看了我一眼,沉默地开车,他扒了扒空调风扇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