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与钢笔(9)

正好看完照片回来的纪邂年：……

那位摄影师在纪邂年眼神的威胁下，感叹自己失去了一次见义勇为上新闻的机会。

接过民政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红色小本本时，苏秦虔都还没有实感，结婚证上两人的合照还是赏心悦目的，毕竟两个大帅哥呢。就是右边的苏秦虔看起来有点懵，脸上还略微带点刚睡醒的浮肿，倒是左边的纪邂年，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原因，神色难得的温柔了许多，甚至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纪邂年盯着手上的红本本，有两人的合照，还盖了民政局的戳。看到纪邂年、苏秦虔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时，眼眶竟有些微热，不知想起了什么，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苏秦虔会错意：“飞机赶不上了？”

纪邂年：……

苏秦虔这才发现，不算太炎热的天气里，纪邂年的衬衫都湿了，他想了想，还是安慰道：“没事，11点的飞机你现在赶过去兴许还来得及，不用……这么着急。”

“……可以改签，先把你送回去。”

苏秦虔想说：那你之前那么急干嘛！当然，他没敢说。纪邂年将车停在小区门口，苏秦虔下了车准备和他道别，却发现他和自己一起下了车。

“你不是急着赶飞机吗？”苏秦虔一脸疑惑。

纪邂年：“……现在不急了。”

从小区门口到家门口这一段路，苏秦虔大概是沉浸在自己一夜之间变成已婚妇男的可怕事实中无法自拔，根本没有发现某人的视线从下车之后就再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纪邂年像托孤一样将苏秦虔送到家门口，权衡再三，开口说：“那我走了。”苏秦虔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纪邂年的声音重新响起来：“那，一周以后见。”

苏秦虔有片刻的失神，这语气，他竟然听出了些许不舍来？

直到纪邂年的车驶离小区门口，苏秦虔才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什么。结婚证翻来覆去的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也没有看出花来，眼睛倒是看花了。

他盯着两人的合照，终是叹了口气。

苏秦虔不得不承认，他循规蹈矩二十多年，这大概是他26年来做的最疯狂和出格的事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和父母和亲朋好友解释他一夜之间已婚的事实。

越长大越明白的一个道理，成年人都得学会这样，不管你此时此刻心里有多惊涛骇浪，你依旧得装的面不改色的去上班。

领完证的当天下午，苏秦虔还是像往常一样准备上课，可等到了班上那一刻，苏秦虔发现，就算你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就算这里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结婚了，但是，你就是能明明白白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当你还是一个学生时，你的未来有很多很多不确定性，你不知道你会从事什么行业，不知道你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你以后会在哪座城市甚至哪个国家扎根。

你脱离学业，开始工作时，你以后的生活还是有很多种可能，因为你不知道你的另一半是谁？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你们以后的家会是什么样子的？

而当你工作、家庭稳定了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的未来浓缩成了，当下。

人的心境变化是非常恐怖的，苏秦虔站在讲台上看着底下这群十几岁的孩子们，从没有一刻这么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和他们的差别。自己的以后已经一眼可以望到头，而他们，还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于是这堂课结束之后，苏秦虔难得的多和他们聊了几句，苦口婆心地说要他们珍惜现在的不确定，大概这种话已经听太多人讲过了，大部分学生还是那样不以为意，还有学生在座位上说：“是啊，要珍惜不确定的课间时间”。苏秦虔也不恼，干脆的让他们下了课，只在心里十分文艺地感叹了一句：这就是青春啊。

S市

纪邂年有一点没有骗苏秦虔，他今天确实要出差，去七天，只是没有那么急而已，之所以着急忙慌、半哄半骗的哄着苏秦虔去扯证，是因为自家有一个自诩恋爱导师的表哥。

他说，“人都是冲动型的动物，但是也是有理性的动物，一时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很容易感到后悔。等你七天后出差回来，人家指不定早后悔了，到时候你就一个人哭去吧！”

这是表哥的原话，虽说纪邂年向来对这位不靠谱表哥说的话存疑，不过有一句话他说对了，要是苏秦虔后悔了，自己可就没地哭去了。他害怕苏秦虔会反悔，得到了再失去，他大概会疯。

所以，纪邂年做了生平最不正人君子的一件事，不过，他不后悔，纪邂年盯着结婚证美滋滋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