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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风清(9)

作者: 一颗咸味酥 阅读记录

市区这套房是瞿晓维大学时买的,小区临湖,环境比较幽静,和徐畅在一起那会,两人在这里住过近两年,一年前在市郊买了新房后,瞿晓维也没处理,有时呆市里懒得跑,还偶尔来住住。

今天过来前,他已经两个多月没来过,打开房门,玄关的柜子上薄薄一层灰,深灰色调的客厅稍显空旷,瞿晓维随手把钥匙放在柜顶,走过去坐进沙发,出了一小会神。

刚和徐畅分开时,他也有大半年没来这边,不是在爸妈家赖着,就是回学校住宿舍,毕业答辩那段时间,他才又搬了回来,事实上他已经很久不觉得这房子里有什么回忆了,这会坐在沙发上,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多事。

从客厅推拉门出去,有个六米见方的大露台,面朝那块颇大的湖,瞿晓维不爱伺候花草,就弄了几株好活的树,放了两张躺椅。夏天的时候,徐畅总爱在那儿假装在海边,穿着背心短裤趴在栏杆上,拿个小勺挖酸奶吃。两条跳舞的长腿随意交叠,显出匀称的线条,有时回头发现瞿晓维在客厅看自己,徐畅就会嘿嘿一笑,嚯一下把腿抬到头顶上,兴冲冲来个一字马。

冬天的时候,他们也在那弄过烤肉,酒喝到徐畅脸上红扑扑的,又窝进客厅里看电影。徐畅酒量很小,两杯就上头,看着看着电影便在瞿晓维怀中拱来拱去,哼哼唧唧的:“我不看电影了,我想亲你,我要脱衣服……”

大多时候,徐畅在瞿晓维面前,都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但实际刚在一起时那段时间完全不是,并且比起矜持,更合适叫小心,每做一件事,徐畅似乎都要瞻顾很多,瞿晓维很久之后才知道徐畅是第一次谈恋爱,他还忍不住想过,古人云:狡兔三窟,徐畅要是只小兔子,怕是五个窝都不够,他太没安全感了。

大概那时候起,他就注定了放不下徐畅,一开始他或许只是喜欢徐畅的样子,但到了后来,纯粹是出于徐畅本身,徐畅一点点改变,逐渐对他全心依赖,给瞿晓维的满足感曾远远超过他拥有徐畅这件事,他不是在可怜,他也从不觉得徐畅可怜。

手指掐一掐眉心,瞿晓维叹了一口气,那道推拉门第二扇玻璃以前换过,两年前那件事,他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法面对一个人的感觉,回爸妈家赖了一个星期,才调整好自己,准备回来给徐畅过生日,一走进家门,却发现徐畅的东西全都不见了,他站在露台边上给徐畅打电话,徐畅平静地说,分手吧,钥匙快递给你。

一瞬间,瞿晓维脑门都炸了,捏着手机半天没有吭声,到最后也只问了一句:“你确定?”

徐畅轻道:“嗯。”

瞿晓维啪嗒挂上电话,转身就把手机扔向了那扇门,蛛网似的裂痕应声炸开,有点像露台上飘的雪。

他一个星期的无法面对,和徐畅潇洒地转身离开,到底哪个更伤人,其实很难去比较,这件事情上,瞿晓维无意扮演受害者,只是他不太明白,时隔两年,还有什么芥蒂,能让徐畅放不下,真有什么男朋友,再心爱的伞,徐畅也能舍得,瞿晓维太了解徐畅了,却偏偏想不通,为什么徐畅宁愿编这种谎话,也不愿意面对他。

直到夜幕低垂,许亚舟打电话来,瞿晓维才想起几个朋友约了晚上玩桌游,从沙发上直身站起,掐着眉心,又开车出了门。

徐畅晚饭吃了个水果碗,洗完澡出来,又支个平板在餐桌上,边看桃李杯,一边剪指甲。中午从澜台回来,他睡了一小会午觉,起来去师大练功房转了几套组合,回到家中,刚晚饭时间。剪着剪着,他心思又不知飘哪去了,剪完最后一个指头,到底是把指甲刀一放,翻开了平板相册。

澜台开业前,瞿晓维带徐畅去试过几次菜,徐畅拍了几十张照片,前年换了手机,便全搬到了平板上,一张没舍得删。可能是去了趟澜台给勾的,徐畅忽然就想看看了,他还记得澜台最早的菜几乎都是瞿晓维自己想出来,再和厨师商量的,那会看他尝,瞿晓维还露出过一脸期待。

红酒脆藕,椰奶炖海参,黑松露金丝面,慢烤芦笋配鸡柳,香茅乳鸽,鲍汁扒鱼唇,卡曼橘芒果慕斯,火腿淡奶油焗土豆盏,一张张划过去,徐畅一一都还记得,他尤其喜欢一道冰镇荔枝配鲜枸杞,果实期重叠很短的两样东西,也不知道怎么搭出来的,虽然不会做,瞿晓维倒是很会吃。

一个没忍住,徐畅咽了口唾沫,又往下翻了翻,只见一张话梅浸青豆的小菜之后,屏幕上骤然蹦出一张双人照,徐畅指尖一僵,不由自主,定定愣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