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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风清(4)

作者: 一颗咸味酥 阅读记录

那是瞿晓维刚读研一时的一个下午,他妈妈要去师大给一个教授朋友送东西,瞿晓光没空,他便给他妈当了回司机,直到现在,瞿晓维还记得那一刻,他坐在舞蹈系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他妈和朋友聊天,一个白净瘦削的娃娃脸男生,走进了办公室。

午后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那道身影投上一层秋叶般泛红的浅金,那会刚大二的徐畅,其实说不上特别好看,徐畅一直也不属于脸蛋漂亮的类型,只是一种学古典舞的男生特有的气质,以及那层气质之外的一丝灵醒,综合在徐畅身上,格外引人注意,尤其他笑起来时,两个浅得几不可见的梨涡,在那一瞬间,吸引了瞿晓维的全部注意。

概括地来说,那或许可以叫一见倾心,但要瞿晓维来总结,他那时对徐畅的感觉,更接近一种钟意的小动物,在一起之后,他不止一次和徐畅说过,第一眼看见徐畅,他以为自己看见了一只小丑鱼,徐畅还很认真地懊恼,把毛茸茸的脑袋顶在瞿晓维肩窝里,一边扒着自己嶙峋的肋骨:“就是呀,我都这么瘦了,怎么脸上那么胖!”

瞿晓维捏捏他的脸,笑着说:“这样好,要是你脸上瘦了,别人会以为我亏待你。”徐畅抱着他胳膊笑,说过一次什么别人啊?你真想告诉别人吗?又把脸埋进被子,露出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我给你说……我其实已经告诉张乐云了,你不会生气吧?”

那时候怎么回答的,瞿晓维一时想不起来,有些回忆不被触碰的时间太长,像蒙着一尘灰,知道它们在那,却难以一一辨别,但他还记得张乐云是徐畅大学里最要好的朋友,最初和瞿晓维提起他,徐畅还总爱铺垫一长串好话。瞿晓维没和徐畅说,那其实没有必要,就像他一开始追徐畅就没想过自己会失败一样,他从来不吃醋,接受过的喜欢太多,他不知道什么叫没有安全感,也不害怕失去。

雨后院落中,绿植翠□□滴,这两年往来澜台无数次,瞿晓维还从没这么仔细地打量过后院,那些与徐畅有关的部分,好像这时候,他才忽然有所感觉,澜台已经开出了好几家分店,最初陪他那个人,却没能与他同庆。

他也忘了两年了,徐畅喜欢甜品,还记得筹备澜台第一家分店时,有一天晚上,瞿晓维让西厨房做了个大蛋糕,有生以来,瞿晓维第一次想让男朋友见见圈外发小,他原本非常高兴,一群朋友过来,他还开了几瓶好酒。但也就在那天晚上,趁徐畅不留意的时候,最要好的发小许亚舟悄悄问了他一句话,这人是不是师大跳舞的?他不简单,你留点心。瞿晓维那时才知道,他们小时候常玩的一个朋友,追过徐畅很长时间,从许亚舟的角度来描述,徐畅暧昧地吊了人家很久,那朋友还告诉许亚舟,徐畅吊着他的同时,追过一个男的,叫陈仲。

S市的圈子就那么大,好巧不巧,陈仲是瞿晓光的朋友。对瞿晓维来说,那就像徐畅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时隔几年他都还记得当时那股冲顶的愤怒,不仅是在朋友面前颜面扫地,他后来问徐畅,徐畅没有否认,更让他无地自容。

后来的事,他不太想去回忆了,总之在他感觉可以和徐畅谈谈的时候,徐畅早已把自己的东西搬了个空,只是从电话里,给了他一句淡淡的分手。闭一闭眼睛,瞿晓维想得脑子有些发胀,抬手抹一把脸,还是走下楼去,坐回了朋友中间。

各有心事,瞿晓维和许亚舟没怎么再说话,直到吃完晚饭,众人都散了时,许亚舟才思忖地看了瞿晓维一眼:“那我换个问法,你还想找他?”

瞿晓维未置可否,分手那会,他和谁说的都是实话,徐畅把他踹了,他知道许亚舟想说什么,撩一撩眼皮,只是说:“帮我给阿姨带个好。”

和许亚舟挥一挥手,瞿晓维叫来一个澜台的代驾,让人先替他去买了包三五,这才坐上车,回了自己家。他平时很少抽烟,这会却有点想抽了,到家的时候,还去厨房找了一圈,才从地柜底下摸出一个烟灰缸。

坐上沙发,瞿晓维点了根烟,分不清是晚饭喝的酒,还是那匆匆的一瞥留下的后劲,脑子发沉,还转着徐畅的事。徐畅为什么还在考复试?这两年徐畅怎么过的?徐畅是不是从没把他放下过?徐畅今天的身影,从前度过的点滴,瞿晓维懒得去和许亚舟掰扯,他确实还想找徐畅,却不是许亚舟的理解。

要是徐畅看上去很好,他大概还可以继续当没有这个人,他从没想过徐畅会不好,一想到那时候徐畅看他的眼睛,他胸口就有点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