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清(2)

似乎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徐畅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一下，轻声说：“……嗯，有点儿。”

瞿晓维有一点想笑了，想伸手摸一摸徐畅的脸，但也只是想了想，仍然温和地说：“我今天才发现前面通车了，你呢？还常来吗？”

“不是……很久没来了，”徐畅仿佛局促，眨巴了几下眼睛，“前段复试，才来了几次……”

瞿晓维一怔：“……什么复试？”

“……？？”

露在口罩外的眼睛一下瞪得更圆了，徐畅猛然回神一般：“啊？啊……不是，”说着一低头，他和从前一样比瞿晓维矮上大半个脑袋，蓬松的头发下只见一排睫毛，他不看瞿晓维了，“……我先走了，我叫了车，我赶不及了，应该快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瞿晓维反射性抓住他胳膊，匆忙地说：“等一下，改天吃个饭？我手机号还是原来那个，微信也没有换。”

“……”

徐畅扭头看了瞿晓维一眼，他的双眼皮极深，眼睛又圆又大，此刻露在外面，像被雨水泡过似的。

“……我也没换过。”他说。用力吸了一口气，“不，不用吃饭了……”

☆、第 2 章

2.

徐畅走得很急，落荒而逃似的，急匆匆跑进了雨中，跟着他走出店门，瞿晓维却没有上前去追，感觉徐畅说最后一句话时似乎已经要哭出来了，他追上去，也不知道说什么。

伫立片刻，瞿晓维低下头，雨水沿着屋檐滚落下来，门旁伞桶中，果然找到把木柄花伞。白色伞面，印着憨态可掬的龙猫，U型把手处，一只小小橙色的伞粒，伞粒一侧，写着个歪歪扭扭的“畅”字，另一面，一颗更惨不忍睹的星星。

“……哇，好像要下雨了！”

“……下雨有什么高兴的？”

“我买了把好看的伞，很好看！放包里两个星期了！”

“……”

“你不懂。”

“……我不懂。”

“……”

似乎有什么声音，穿过雨，钻入了脑海中。好几年前的一个午后，他们坐在这家店外的露天座上，棕榈树叶被风刮得沙沙作响，徐畅对着天色高兴时，瞿晓维凑过去，亲了一下徐畅的嘴。

回忆仿佛遥远，却并不模糊，骤然涌入脑海，瞿晓维有点无防，回一小会神，他还站在门外，清醒过来进店去买了杯咖啡，顺手把伞抄上车，往前挪一个车位，熄掉火，掏出了手机。

长时间没有联系，微信首页早没了名字，瞿晓维在联系人中搜索了一下，才凭借记忆，找到徐畅的头像。一年前换手机时，微信是整个搬过来的，一点进去，聊天框还停留着徐畅发来的最后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瞿晓维伸手掐了一下眉心，他当时应该根本没有看完，现在想着徐畅刚才的样子，却一阵难言的复杂，扫一眼消息日期，他自然又恍然，略微停顿，才吁出一口长气，已经两年多了。

自从分开，已经快赶上在一起的时间。

他们一起度过过两年半，瞿晓维刚读研一时起，一直到研三下期。两年时间，对一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瞿晓维不太清楚，以前或许是让他想把徐畅当成一部分人生，到后来，又仿佛意味着遗忘。都没有换过电话，微信也好好地没有删，可后来这两年多，他们就是没有丝毫联系，比起好过又猝然分手的一对情侣，更像是两个从无交集，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的陌生人。

拇指在屏幕边缘划了划，瞿晓维点进了徐畅的朋友圈，看见一排三天可见，微微怔了下，又退出来，点开了自己的。

不知道这两年，徐畅发过些什么，瞿晓维的联系人非常多，谁偶尔发几条，一向很难引起他的注意。在一起时，徐畅不时发一点，瞿晓维都要好几天才能看见，一边翻着相册，瞿晓维一边无意识地想，徐畅的三天可见有什么意义？不是吃的就是猫狗，看得出什么？

相册里东西不多，没划两下，便找到了要删的。一直以来，瞿晓维很少发这些，不过一旦发了，就没有屏蔽和删除的习惯，他打开朋友圈，只是因为这两年来，他有过几段短暂的感情，去年圣诞时，正处于其中最后一段里，那会他感觉自己挺喜欢对方，在零点敲钟的时候，发过一张雪地上牵手的剪影，过去那么多年，瞿晓维从不关心任何人看不看他的朋友圈，或者任何人看见，会有什么心情，现在他却忽然不想让徐畅看见了，点完删除，上下翻一翻，还删掉了好几条。

离开广场，雨已经有点停了，瞿晓维整理了一下情绪，脑子却有点不受控制，还想着徐畅的事。

一次像样的架都没有吵，两年多形影不离，戛然而止。